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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有幸在5月中旬,神学院的暑假密集课程开始之前,造访华盛顿的国会山浸信会(Capital Hill Baptist Church,以下简称为CHBC),参加为期四天的周末研讨会(他们称之为Weekender)。国会山浸信会是《健康教会九标志》一书的作者狄马可担任主任牧师的教会,也是这本书能够写成的教会背景。我在国内时就读过这本书,对书中所描述的九个标记向往不已,但是总觉得在自己教会中要推动改革是那么困难重重,甚至都不敢迈出第一步。因为我自己都没看到过书中的教会是怎样的,我怎能告诉我的同工这会是一个理想的、健康的教会呢?
对于此书的作者来说,一定也有无数像我这样苦恼和渴望教会治理改革的传道人或者同工不停地咨询他,把他搞得招架不住了,所以干脆每年两次开放自己的教会,邀请对教会治理和植堂有负担的牧者与同工来他的教会观摩。这个观摩不是仅仅参加主日崇拜,而是全方位的,包括旁听晚间查经、实习生讨论、长老会议、成员大会、纪律劝惩、成员课程等,很多是连教会成员和访客都不能参加的(成员不能旁听长老会议,除非被邀请)。我很感激这次机会,因为大多数教会都认为这是家事,不愿意向外间暴露。但是我想如果教会自信自己的治理模式和教导是合乎圣经的,这种做法不但可以造就其他正在挣扎和纠结的小教会,对自己教会来说也是自信的表露和自我监督。
本文力图从所观察到的几个方面来分享笔者的观察、学习和反思。
Weekender的活动从周四晚上的长老会议开始。会议手册上早就告诉我们长老会议可能会开到半夜,但是当我真的知道他们开到12点时(我们10点半就被允许离开了)我还是为众长老们为教会的摆上和事奉的专心而感到惊讶。国会山浸信会一共有十七位长老,其中八位是全职牧师(受薪长老),九位是带职长老。由于带职长老需要占多数,所以等于是每聘用一位牧师就得增选一位带职长老。成员人数共900多人,相当于平均每一百人一位带职长老。
长老会议从7点钟开始,会议是用长桌围起来拼成正方形就坐。我们作为观察者都只能坐在他们的后面。我不想一一叙述会议细节,但是有一些让我印象深刻并且我觉得对国内教会来说可以立即借来使用的:
首先,会议主席提前作了精心的准备。会议的议程、所有需要讨论的资料(如探访名单、新成员申请表、待讨论的教会立场文档)提前五天就打印好,放在文件夹里交给长老们提前阅读。我们为了节省纸张、时间,往往没有作那么多准备,也不愿意多打印点东西,结果开会没有准备,花很多时间讨论细节。会议主席不是主任牧师,而是从长老中选出来的一位负责协调和主持长老会议的弟兄,任期是一年,可以连任。
其次,从7点到9点,整整两个小时都在祷告,真正体现了长老以祈祷、传道为事工中心的特征。祷告什么呢?首先每位长老分享自己的一个代祷题目,然后右手边的长老为他祷告;接着为姓氏是“T”开头的成员祷告,每位长老分享他所“认领”的几位姓氏以“T”开头的成员的情况,大家为他/她祷告;然后讨论新成员的加入和一些成员的除名,又为新加入的或者被除名的成员祷告;最后按着探访名单为有问题的、软弱的肢体祷告。
第三,对于新成员的加入和成员的除名,除了有很多祷告之外,他们真的很认真,不是走过场的。如果除名是因为成员要求转会,需要知道具体原因。很久不来参加聚会的成员会分配给长老会后跟进联络。怎么都无法联系上的成员和联系上了就是不想来聚会的成员都会被除名。还有一个案例是一位正在被纪律调查的成员提出退会申请(这很常见——你们居然要纪律处分我,那我还不跑路吗?),结果长老经过讨论认为纪律调查结束前不能批准退会,退会申请被拒绝。这充分表明了对弟兄姊妹的慎重、对牧职的认真和成员制度的严肃性。
在长老的牧养性讨论中,他们使用的“关怀名单”是一个很好的工具。他们有私下关怀名单(Private List)和公开的名单(Public List)。私下关怀名单上是没有姓名的,只有跟进的长老知道具体姓名,以免谣言和小道消息流传。名单上只有编号、关怀原因和进入名单的日期。进入关怀名单大多数是因为犯罪,长久不来聚会,生活不检点等。每个被关怀的成员都有一位长老跟进,如果跟进两三个月(也就是私下劝诫)不起作用的话就会被移到公开名单,长老将在成员大会上与会众分享他的情况(公开姓名)并要求会众为他祷告,同时长老继续跟进劝诫,如果再两三个月后还是没有悔改,就会处分除名,且不是偷偷除名,而是经过上述程序后交由成员大会投票除名。成员长期无故不参加主日崇拜也会进入关怀名单,甚至不听劝告会被公开除名。
我注意到,长老会议讨论的事情都是以牧养为中心的,具体的行政细节(如购买什么投影机之类的)由执事推动,长老会议的核心是:祷告、成员关怀、决策、教会神学立场和策略等。今晚的长老会议讨论了教会对离婚和再婚的立场,根据一位牧师写的立场文档,写的跟神学论文一样,五六张纸,脚注一大堆,显然他们都看过而且完全理解,长老们的神学素养也由此可见一斑。这样的长老会议一个月开两次,没有一个人是马马虎虎、巴不得会议快点结束,或者开会时在玩iPhone、闲聊八卦(虽然关怀名单中有很多八卦的素材)和扯开话题的。他们将神的荣耀和教会的圣洁摆在他们与这些被关怀的弟兄姊妹的私人关系之前,讨论中也很明显对事不对人,描述问题很客观。我佩服这些长老的忠心和委身,看得出来他们真的爱羊群并且关心羊群的需要。一个教会要能够为神所用,首先要有一群愿意将自己完全摆上、在神面前随时待命、愿意让神随意使用的人。
教会的成员制究竟是什么?过去的传统中国教会对成员制有诸多误解。由于在传福音的时候有时被福音朋友误以为是在拉会员,所以有不少基督徒对“会员”这个称呼深恶痛绝,认为缺乏圣经依据;又因为天生的对有建制组织的厌恶,“会员”这个词一度在传统家庭教会中成为西方自由派神学的代表。是啊,神呼召我们成为神家里的人,为什么要有成员制度呢?一些基督徒因为教会实行成员制度而愤然离开;也有一些基督徒因为成员制度变质为教会对“自己人”的定义,或者教会某些福利的分派边界而愤愤不平。的确,成员制度带来一些误解和偏差,但是不能因此否认成员制度的必要性。我们不能因为容易被福音朋友误解而放弃做正确的事情,比如圣经教导一位忌邪的神,这很不讨人喜欢,但我们能因此停止宣讲吗?成员制度究竟是什么?是投票权?还是教会福利的边界?还是信与不信的分野?
第二天的内容主要集中在这方面,在长老会议中我们已经见识到了长老如何确定成员名单,包括新增和删除。第二天我们参与了上午的教会纪律讲座和傍晚的成员课程。我把成员制度和教会纪律放在一起,因为从CHBC的操作来说这两者有圣经和神学的关联性,在此基础上才能进一步探讨会众制的长老治会。
晚间成员课程从7点钟开始一直上了三个小时,参加者大多是年轻人,外地搬家过来的基督徒,有教会背景。由于教会的地理位置,我听到很多人介绍自己是为政府工作的,还有五角大楼官员和一位穿着军装的空军士兵。成员课程一共六课,初信的基督徒一般参加主日早晨的成员课程,分六个礼拜上完,已经信主、无需再受洗而且急于加入教会的可以参加周五晚上和周六早上两次共六小时的密集成员课程。我们常常担心弟兄姊妹坐不住或者嫌时间长而减少必须的授课时间,但是在这里我们看到这些弟兄姊妹一坐就是三小时,积极提问,10点半才散去。可见不是弟兄姊妹们不委身,而是我们不敢为着基督的缘故提高要求,生怕吓跑人,有代价才会认真对待。
六课中的第三课《为什么要加入教会》罗列了加入教会成员的圣经依据。主要根据是圣经中对于教会作为圣殿、身体、羊群、家庭的比喻,都有“加入”成为“成员”才能称之为其中一分子的含义。比如不成为砖块,怎能构成圣殿?另一个依据是我们熟悉的哥林多前书中的教会纪律,若不是先成为一分子,怎能将其“赶出去”?教会纪律的前提是教会有成员制度。其实我想到所有教会——不管自己承认不承认——都有成员制度,即使不承认,牧师和带领同工对谁是教会的羊也心中有数。正如授课长老所说,当圣经要求信徒顺服领袖时,不是要求信徒顺服所有的领袖,而是顺服自己教会的领袖,这里就有一个成员制度的关系。
让我特别欣赏的是CHBC的成员誓约(Church Covenant)。成员誓约定义了成员的职责,特别是与其他肢体之间互相鼓励和造就的关系、出席教会聚会和财务奉献。CHBC特别强调出席主日崇拜,在信仰告白中就有一条特别指出主日的重要性和基督徒必须在主日敬拜神,在成员誓约中也强调这一点。长期的主日缺席被视为脱离会籍并将进入关怀名单,直至从成员中除名。背后的神学理念是:
在第一课的《信仰告白》中,笔者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很多教会的信仰告白分成两个版本——成员版本和领袖版本。比如说在一些长老教会,成员版本只有使徒信经或者使徒信经加圣经无误,而领袖版本(包括教师和长执)则包括长老会特别的立场,比如婴儿洗、长老制、加尔文五点救恩论等。而CHBC只有一个版本,按照这个信仰告白的版本,婴儿受洗的支持者、阿米念主义者就不可能加入成为成员。我们特意问了狄马可牧师,他的解释是,这是19世纪以来的教会信仰告白,不会因为一些不合圣经的神学发展而改变。但是他知道有些信徒不完全接受五点的加尔文主义救恩论,但也接受了这个信仰告白,所以他认为不是太大问题。
前面说到成员制度是教会纪律的基础,只有知道谁是成员才能对其执行教会纪律。加入成员的同时也接受教会的劝惩,将自己放在羊圈里能接受牧者的保护。不是成员的话,即使每周出席教会崇拜,仍然不会在关怀名单上,也当然不能行使教会成员的权柄。教会纪律的问题有很多文章和书,我就不复述讲座的内容。但是在讲座中大家提出的一些很好的问题及其回答,我觉得很有借鉴意义:
问题1:没有加入成员但是每周都来的人犯罪怎么办?
这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有人带着各样的动机每周都来,但是不愿意接受约束也不肯加入成为成员,他犯罪——比如传销、骚扰、骗钱——怎么办?牧师的回答是仍然会警告他,但不会像关怀名单上那样去紧密跟进,如果他不收敛或不听劝,教会公开告示这个人的问题,警告来教会的人不要接近或者听他。
问题2:被除名的信徒还可以来教会吗?
牧师的回答是:可以,而且应该。因为聆听神的话语是罪人悔改的管道,如果不让他来聆听神的话,他怎样才会悔改呢?但是他不能领圣餐,因为他已经被开除会籍,不属于教会肢体。而且教会纪律通过成员大会,人人都知道因为犯罪的缘故,他已经不是成员,即使他仍在罪中,罪的影响已经减轻,教会已经尽到责任。
问题3:如果他被除名,继续来教会,还领圣餐,怎么办?
牧师的回答是:我们已经在纪律中和圣餐前严肃告知什么样的人不能领圣餐。如果他还要领,这是他在神面前的责任。我们不会去把他的圣餐抢回来,“因为神只给他的仆人话语教导的权柄,而没有肢体冲突的权柄。”他要在上帝面前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问题4:什么样的犯罪会被教会纪律处分?
牧师的回答是三个词:外向的(outward)、严重的(serious)、不悔改的(unrepentent)。换句话说,犯罪影响到他人或人人都看到(不读经不祷告大概就不会执行纪律了),犯罪情况较严重(比如屡犯,偶尔主日不出席,偶尔撒了一个谎不在此列),犯罪不愿意悔改,才会进入纪律程序。
问题5:成员正在被纪律调查中,提出退出教会,怎么办?
这种情况笔者在国内经历过,当他得知教会在调查他的犯罪时,他的反应不是为犯罪悔改,而是觉得被调查、被人知道丢了面子,从而悄悄离开教会再也不来了。在CHBC,首先不能悄悄离开教会,长久不来会被联络、会被关怀,直至最后被公开除名;其次如果主动提出申请退会,是很有可能会被拒绝的。加入教会需要申请和批准,退出教会同样也需要申请和批准。我们在第一天晚上的会议中就看到长老们遇到这样的情况,甚至因此在长老之间有了不同的意见。负责跟进一个纪律事件的牧师告诉其他长老,他所跟进的弟兄申请退出教会。由于这位弟兄非常不配合,也不愿意悔改,所以负责跟进的长老的意见是接受他的退会申请;但是其他长老表示反对,援引过去的案例表示应该拒绝退会申请继续纪律调查。会议进行了表决,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要求继续跟进。这位牧师接受了决议,并在周日晚上的紧急会议中提供了跟进的状况更新。
过去由于所读的关于长老制的文章大多来自长老会,所以从未有机会了解会众制的教会中长老的选立是怎样的情况。最近几年来关于教会体制的探讨文章不少,但是我们得承认罪人当中没有完美的体制,比如长老们可能出现信仰偏差或者自我中心的小团体,也可能出现两个长老一直做好好先生而另一个长老干纲独断俨然成了主教。第二天的教会体制讲座帮助我们了解到像国会山浸信会这样的会众制教会中的长老制是怎样的。
什么样的基督徒可以做长老?首先,年龄不是问题。在CHBC,有几位长老是在二十八九岁的时候被选立的。狄马可牧师指出,圣经中对长老的要求和对基督徒圣洁生活的要求基本一致:普通基督徒——即使不是长老——也要好好管理自己的家,也要不酗酒、有好名声、作一个妻子的丈夫……那么长老资格的特殊之处在哪里呢?他强调提摩太前书3章中的“善于教导”,也就是具有教导恩赐。在平行的给提多长老资格的条目中,保罗将“善于教导”的意义进一步延伸:“坚守所教真实的道理,就能将纯正的教训劝化人,又能把争辩的人驳倒了。”(多1:9)。笔者的理解是长老不仅是有教导恩赐,更重要的是坚守真理,敢于指出罪恶,并愿意为真道摆上付代价。另外,牧师也指出长老要内心乐意做群羊的榜样,羡慕做教会长老和教导的善工,这是神在基督徒心中呼召的内证。所以长老并不是足够老,或者在教会中呆的最久,甚至也不是人际关系最好、最受人喜爱,而是在神的道上站得稳、有热情、有教导恩赐。我们在主日学和成员课程都见识到了带职长老的讲道和教导,的确很有恩赐,很有热情。
另外,长老不插手具体的行政工作,而是由执事去完成。长老的主要功能就是讲道、祷告、治理(包括神学立场和教会纪律等)。当然,长老们也带领门徒,有的也带领小组,但话语的服事是最重要的。选择长老并不是选择资格最老的,或是好好先生的这一个,而是选择在神的话语上最忠心,最有恩赐和呼召的那个。当然,我们在私下谈论的时候,也觉得国会山浸信会因为教会的规模而在选择长老方面可以很有余地。很多小型家庭教会/聚会点总共只有三四十人,选同工都是“矮子里拔大个儿”,选择相对信主较久、对教会事工比较热心、真理比较清楚的信徒。而CHBC 900多成员里面选16位长老(包括牧师),长老-成员比例是1:56,放在中国家庭教会环境里等于是每一个较大的聚会点选一个,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并不是选不出众长老,而是特殊的环境让我们没有办法建立较大的教会。(这也是最近《教会》杂志上的《堂会制与分聚会点制模式探讨》带来的同感。)
怎样培养长老?我们得到的答案很让我们惊讶:“我们不培养长老,我们只发现长老。” 换句话说,是观察已经有教导恩赐的弟兄,提名已经在行使长老的教导职责的弟兄并通过教会选立来给他长老的头衔。主日学是发现教导恩赐的一个重要来源。教会的主日学安排中很少有查经式的主日学,而都是教导式的主日学,没什么讨论。而在牧师介绍教会成人教育的时候甚至告诉我们,他们的每一堂课都是提供逐字稿(可以从教会网站上下载)给所有教师,要求教师按照逐字稿讲,不能有自由发挥(其实也可以有一点,但要和负责主日学的牧师协商)。我们有两个疑问:
1. 为什么要用逐字稿?这样会不会上课很无聊?
牧师的回答是:“无聊的正统好过有趣的异端(Boring Orthodoxy is better than exciting heresy)。”这句话很精彩。他进一步补充说,他们的主日学教师很多都是第一次教,并不是资格很深,所以要求按逐字稿讲;他们也利用主日学教导的机会来观察和试验弟兄们的教导恩赐;而且用逐字稿,可以更好地保证教会神学立场和信仰的正确传承。我觉得这是个不坏的主意,我只是担心如果咱们也这么做主日学组长们会激烈反弹。
2. 都是教导式的课程,信徒怎么学习查经和解经?
牧师的回答是:细胞小组的查经是讨论式的,内容由组长自行决定,而且细胞小组只能成员参加所以查经质量较高。另外,主日证道都是释经式的,帮助信徒学习怎样读圣经和培养对圣经的兴趣,主日学就以系统化的教导为主。这的确有些道理。笔者想到母会的主日学小组讨论、查经较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对讲道较弱的一个补充。这也是狄马可认为“释经式讲道”在九个标记中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全职牧师和带职长老的差别是什么?在国会山浸信会有三种全职牧师:主任牧师(狄马可)、牧师(Associated Pastor)和助理牧师(Assistant Pastor)。主任牧师和牧师都是经过祷告和寻求,被教会聘任,自己也确定神呼召他长时间(甚至一生)服事这一间地方教会的传道人,他们是教会的受薪长老。助理牧师也讲道,也做很多教会工作,从教会受薪,但尚未得到明确呼召和确认服事这一间教会,所以也不是长老。在长老会议中,带职长老必须占多数。带职长老不从教会受薪,但是也讲道,也关怀,职责和权柄与受薪长老一样,只是可能在时间上因为还要上班,所以工作量要少很多。
CHBC是长老治理的会众制教会。当然,即使在长老会教会中,仍然需要成员大会通过预算,印证长老提名。但是结合会众制的长老会和长老治理的会众制仍然有一个明确的分野:谁被授权治理教会?会众制认为是全体会众(但是授权给长老),而长老制认为是全体长老(但是带动会众)。会众制认为被授予天国钥匙的彼得代表的是所有认信“你是基督,是永生神的儿子”的基督徒,而长老制认为被授予天国钥匙的彼得是代表耶稣说话的对象——众使徒。
从圣经的上下文而言,笔者个人觉得长老制对马太福音16章的解释更加合理,但是传统长老制中堂会与长老之间的定位值得商榷,特别是长老区会对堂会的所有权既不实际也在中国无法实际应用,况且我们也缺乏区会和总会来按立长老。或许在国会山浸信会的“众长老治理的会众制”基础上再向传统长老制倾斜会适合“一个教会、多个聚会点”的部分国内教会的现况。
在这里我想回忆一下CHBC教会的主日事工安排,他们称之为Service Planning。教会会提前一年作出主日安排,将有访客讲道、特别节日的主日勾出来,然后由牧师来安排大致一年的信息内容(即讲哪几卷书)。“健康教会的九个标记”中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标记就是“释经式讲道”,作为认同加尔文神学的教会自然是把话语的事奉放在一切事工的优先级之上。不仅如此,他们认为一切的讲台事工——包括敬拜带领和敬拜诗歌——都是教导的事工,不能随意按喜好安排。所以诗歌的选择都是由牧师指定,敬拜小组没有太多的自由度。因为在以基督为中心的敬拜中,诗歌的核心是歌词,而歌词带有教导的功用。
在作完了整年的安排之后,每四个月作一次细节的安排,具体到讲道的经文、主题、要唱的诗歌和回应诗歌等。情况介绍完之后马上就有人举手问:“这样安排是不是太死板了,万一有特别需要怎么办?”牧师问:“会有什么样的特殊需要?”“……比如说,嗯,9•11之类的。”牧师乐了,一挥手就给我们9•11那一年的信息安排表(我想他就等着这个问题呢),手里还拿着那一个主日的周报。定睛一看,8月份的信息主题是苦难,9月份的信息主题是平安,顿时大家都无语了。牧师说,当然应该允许变通,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过需要特别调整的时候,因为圣灵带领牧师们在祷告和寻求后制定全年的信息主题,圣灵知道那一年会发生什么,需要什么。
CHBC的主日是丰盛的。早上9点半到10点半是主日学,10点半到12点半是崇拜,晚上6点到8点是晚间崇拜,8点到10点是成员大会(三个月一次)。教会同工则更忙碌了,长老们要在下午5点钟开会确认成员大会的内容,具体到对纪律处分的措辞都要再三斟酌。晚上10点成员大会结束后,所有参加主日服事的同工,包括敬拜主席和主日学教师,都要参加主日服事评估,互相提出意见、鼓励和建议。要注意,晚间崇拜和早晨崇拜对成员来说是都应当参加的,不同的是早晨崇拜是成员加访客,而晚间崇拜仅仅是成员。当然有人提问,一天来两次是不是太多了,长老回答说:“我不会为此感到抱歉,神呼召我们将主日分别为圣献给他,这是应当的。”除此之外,周间的聚会有:周三查经聚会(自愿参加)、周四小组聚会(鼓励参加)、个人的一对一门训(非常鼓励参加)。
我不想赘述国会山浸信会的崇拜是怎样的,但相对于我过去的崇拜设计和服事,我觉得有几个要素是值得我们学习或者思考的。
成员大会后,所有服事的人员都会参加地下室的崇拜评估,长达一个半小时:半个小时评估早晨崇拜和主日学,半个小时评估晚间崇拜,半个小时评估成员大会。每一位的服事都由其他人给出正面的鼓励和改进意见。前面提到那位意见被否决的长老就在评估中得到大家的肯定和鼓励,每一个人都称赞他付出时间和爱心帮助犯罪的肢体。当然大家也互相给出改进意见,“我觉得……还可以……做得更好”。我想这样的评估也是需要相当长时间建立互相信任、欣赏和坦诚的文化,不然的话可能有人就会耍性子不高兴了(我可见过不少),我真的羡慕这样的团队。
成员大会应该怎么开?会不会有伶牙俐齿喜欢挑战权威的人在成员大会中把长老们问得下不了台?如果有事情需要表决,是无记名投票还是记名投票?将违反纪律的成员除名时遭遇歇斯底里的情感反应怎么办?——带着这些对会众制教会的好奇,我们所有的weekenders一起参加了晚上8点钟的成员大会。
一如周四晚上的长老会议,教会对会议的日程作了精心的安排。下午5点在晚间崇拜之前,所有长老都在地下室开会并对成员大会的议程作最后讨论。由于本次大会需要将一名成员除名,以及将一名成员从私下关怀名单移到公开关怀名单,所以请跟进长老作了最后的说明,并将准备写给被除名成员的信也读了一遍,对措辞进行了调整使其更加温和。
每一位成员在进入会场时都领取了大会日程,大概有七八张纸,正反两面打印。日程不但告诉成员今天会讨论什么事情,而且将新加入的成员的大头照(大概有三十几张)都印在上面,以帮助成员了解今天要批准谁加入教会;另外有大约三页的执事报告,包括财务、慈善、老年会友关怀等。
成员大会从纪律处分开始,这是我印象最深刻而且不得不说的部分。因为过去我们在教会纪律的执行中往往会在乎被处分者的面子,在会友面前遮遮掩掩躲躲闪闪,似乎是唯恐侵犯了人的隐私。其实当一个人委身加入教会的时候,他就已经授予了教会将其公开除名的权力;退一步来说,犯罪羞辱神的名和被公开除名,哪一个更严重呢?我们是不是太看重自己,太以人的需要和情感为中心了呢?
首先是一位会友因为婚外情而被除名。长老宣读了哥林多前书中保罗对于“赶出去”的命令,并告诉大家这位会友的姓名,具体犯罪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长老们做了哪些努力想要挽回他。牧者并没有因为类似的成员大会举行了很多次而忽略对教会纪律的教导,并没有因为大家都知道了而省略程序中的任何一步。长老特别提到这位会友的妻子还在教会里也在成员大会中,请会友们为她祷告,并且在见到他妻子的时候爱她、关心她,不要特意去提她丈夫的事情,并鼓励她依靠基督胜过难处,等等。在宣讲完后,长老问成员们有什么问题。
一名成员提问:“哥林多前书教导说连跟他吃饭都不可以,那我们还可以跟他出去玩吗?”
长老回答:“你当然可以跟他继续交往,但不要让他以为你接纳或者忽视他的罪。如果他今晚的除名被通过,如果你有机会与他交谈,把福音放在你们谈话的中心,努力让他回到耶稣基督里面来,让他看到凭着信心和脱离犯罪带来的释放。”
另一名成员提问:“那他还可以参加小组吗?”
长老回答:“小组仅对成员开放,被除名当然就不能参加小组了。但是他原来小组的组员应当尽量关心他和把他带到基督面前。”
成员提问:“他自己知道今天晚上可能会被除名吗?”
长老回答:“他知道,我们已经打电话与他沟通过。他知道如果不悔改,今晚会被教会除名。但他仍然不愿意从犯罪的生活中脱离出来。”
成员提问:“她妻子应该和他离婚吗?”
长老回答:“根据圣经对婚姻的教导,姊妹可以提出离婚。但是我们鼓励姊妹先不采取主动……”(英文太差,后面没听懂。)
回答完问题之后进行表决。如果赞同长老会的除名,请大声说“同意”(Ai),然后如果反对长老会的除名,大声说“反对”(Nai)。当然,这次没有人说反对。通过后长老们为这位男士和他的妻子祷告。
第二个事项是一位加入教会的大学生,长达好几个月没来聚会。教会长老已经用各种方法联系他,他都没有回来教会,也没有参加任何其他教会。长老会决定将他从私下关怀名单移到公开关怀名单,告诉会众这位成员的情况(和姓名),鼓励成员为他祷告,如果成员中有他的同学,或正好和他一起上课的人,务必关心和邀请他回来教会聚会。加入公开关怀名单的会友如果没有悔改的话,将在下一个成员大会中提出除名表决。
一位成员提问:“现在大学都在放暑假,要不要等9月份开学了再说?”(我觉得有道理啊。)
长老回答:“我们已经联系了他三个月了,包括邮件、电话和语音留言还有托XXX(他的同学)给他带话,他都不予理会。我们不是要他一定要来我们这里聚会,如果他去了别的教会,只要告诉我们,提出退会申请就可以了。如果他不来这里聚会,也不在任何其他教会聚会,这是违背圣经的教导,也没有继续在地方教会的身体里面,还是要给予除名。”(我也觉得很有道理啊。)
然后长老请成员们为他祷告。
上面两件事情已经花了半个小时了,我看七八页的成员报告连一页都没有过完,心中哀叹今晚别想睡觉了,因为接下来是三十多个成员的加入批准,每一位成员在投影屏上都会打出大头照和简要介绍,包括怎样信主的几句话回顾。长老在介绍每一个申请人后都询问全体会众是否愿意接纳其成为会友,先请同意的说“同意”,然后请反对的说“反对”。
虽然三十多个新成员的介绍格式千篇一律,但是每一个人的得救简介都让我激动和感恩。有的是去看医生被医生传了福音,有的找律师被律师传了福音,有的在大学里信主,有的在军队里信主……我发现当这些神恩典运作的故事在眼前闪过的时候,我的心也被激动起来。我想起我们过去很少有分享见证的经历,甚至同一个聚会点里可能有些人怎么被主得着的大家都不清楚,这个环节非常有意义。因为每个成员都只介绍一分钟左右,而且是长老介绍的,就避免了本人紧张或者不敢表达的问题。
教会纪律和接纳新成员用掉了整整一个小时,出乎我意料的是,剩下七页纸的报告居然在半小时内一笔带过。每一位执事只是介绍和总结需要大家表决或者需要大家参与的事情(比如儿童主日学师资,呼吁捐献什么东西),其他事务都请大家自己看报告。
会众是否会拒绝长老的决定?这是我对会众制最大的一个顾虑,由于会众的神学素养参差不齐,或者会众整体对神的命令不冷不热,很可能拒绝长老的决定。比如设想一个情况,长老们决定因为犯罪的缘故除名一个成员,而会众却因为很喜欢他或者太熟悉他,而在成员大会中投反对票,那怎么办?
我在成员大会前的长老午餐时提出了这个问题,在教会任职资格最久的长老是这样回答我的:
首先,教会规定投反对票需要提前说出反对理由,不能无缘无故地反对。投反对票的原因是成员掌握长老所没有掌握的情况,比如该成员其实已经加入另一个教会了,所以需要说出来。但在实际情况中,仍然有成员没有说出来,只是凭自己喜好投反对票。
其次,如果圣经和事实都很清楚表明这是罪,但是成员却对圣经的命令置若罔闻而拒绝将其除名,这是教会的悲剧,长老们需要继续忠心教导,并在合适的时候再提出这个案子。我个人想,如果会众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按照圣经的命令去做,长老们可以请辞,因为会众对长老的判断已经失去信任(事实上,狄马可牧师在很多年前就有一次在给成员的公开信中表示,如果对牧师的提名多次重复拒绝,牧师视其为对他不再信任)。当然换一个角度去想,问题也不是那么绝对,有可能长老们并没有完全了解情况,或者案子需要进一步调查。
主任牧师狄马可作为一个重量级的神学家与牧者有很多的写作、出书和跨教会大会与演讲,但是在这个周末中我们看到他从未因此而轻看一个地方教会主任牧师的服事,他不但主日讲道,而且也主持新成员课程,参加所有的长老会议、主日服事评估会议,甚至他的讲道也在评估会议上接受别的同工的批评和建议。
牧师的家就在教会的旁边,实习生讨论或是一些谈话往往发生在他的家里。他有一个巨大的、让无数书虫羡慕的书房,不但四面墙的书架直达天花板,每一张桌子每一个柜子乃至地板上都有大量图书摞的高高的。他是一个很慷慨的人,与他有机会在他书房里简短分享后他就问我:“你要不要拿几本书走?”我当然求之不得。他站起来走到一堆书旁边,拿起一本说“钟马田,要不要?”,然后“派博,要不要?”……一下子给了我三四本。我都不好意思了,说:“如果我一直说要你会一直给下去吗?”他说:“为什么不呢?”然后又给了我两本。我吓得说不要了他才作罢。从他们教会常常免费派发书籍看出来,他的这种慷慨和鼓励读书大大地影响了教会的事工和决策。在教会财务报告上我们看到,教会倾注了大量的预算在祝福其他教会上:全球差传、实习生项目(他们为实习生提供房子、生活费,且实习生并不留在本教会)、本地布道、还有我们参加的这种研讨会都占用教会的资源、时间和金钱,而且对本教会增长也没有看得见的益处,但是为着神的国度他们很乐意去做。还有一点值得学习:这种事工的策略不是让牧师到处讲演,而是请人来教会受造就、受栽培,使教会作为整体参与到这些事工中去,而非仅仅是牧师。我想这可能和狄马可的教会论“教会展示神的荣耀”(A Display of God’s Glory,教会网站上可下载电子书)紧密相关。所以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展示神荣耀的教会,而不仅仅是一个被神大大使用的“名牧”。
在第一天的介绍CHBC教会历史的一个讲座中,狄马可与教会最早的长老舒马克分享了1993年狄马可的前任牧师离职后到现在的历程。这个分享其实挺有帮助的,对我也很有鼓励。狄马可是杜克大学的本科、哥顿-康威尔神学院的道学硕士、美南浸信会神学院的神学硕士和剑桥大学的神学博士,1993年被聘为国会山浸信会的主任牧师。根据年龄推算,那个时候他可能是刚刚博士毕业,33岁;而当时的国会山浸信会刚刚经历前一任给教会带来很多伤害的牧师的离任,小心翼翼地聘请下一任牧师。据狄马可和长老说,一些首都地区的牧师都建议他不要去国会山浸信会,因为这个教会太复杂,会毁了一个好牧师。于是他在被聘牧长老面试的时候暴露自己的真实面貌:
“我对长老说,我是一个加尔文主义者,他无动于衷。后来我知道了,浸信会嘛,浸信会不在乎神学的(大家笑)。于是我进一步告诉他,我是五点的加尔文主义者,我相信‘有限的救赎’,也就是说我相信基督不是为所有人而死的,这下子好像把他吓住了。”
“不重视神学”的国会山浸信会还是决定聘请了他,狄马可并没有详细介绍他为何会接受这个“吞吃好牧师的狗窝”(另一位首都地区的牧师在电话中给狄马可的告诫)的聘请,但是1994年的八月他还是带着家庭来华盛顿上任了。好在狄马可上任前,教会已经通过了三个决议:确定长老治会的体制,确定改革宗神学作为教会神学立场,还有为牧师在教会旁边买房子(这个福利很毒辣——房子就在教会对面,牧师随叫随到)。
一个初出茅庐的神学博士,来到一个“吞吃好牧师的狗窝”,怎样推动一个死气沉沉、行将进入博物馆的老教会的归正呢?牧师和长老们并没有仅仅告诉我们成功的一面,也坦言在教会的归正中所遭遇的阻力。包括“国旗之争”(他将美国国旗从教会讲台上移除,遭到爱国者们的抗议),“西厅俱乐部”(一群反对他改革的会友,常在教会西厅闲聊),乃至最激烈的在成员大会中他的长老提名被否决。我们的讲义中包括了所有的这些“家丑”和当时的会议记录、牧师的抗辩和公开信等等。这让我学习到教会归正的艰难、一位神的仆人宝贵的执着和对真理的坚持。我想在这个历程中,教会最初的长老对牧师无条件的支持和顺服是非常重要的。反观有一些教会中,长老(或创会同工)视教会为己出,视牧师为雇工和讲道员,无形中限制了教会更有深度和广度的发展,甚至带来很大的伤痕——当然,我可以肯定,如果不是神先呼召我全时间读神学,我一定会是那个把持大权的坏长老,没有之一。
我自己的学习是,他从推动讲道、敬拜和祷告的归正开始,而不是从大刀阔斧地改变教会架构开始。的确,如果不是用神的话语、以基督为中心的敬拜和祷告来改变会友和同工的价值观与教会观,教会制度改革无非是另一个教会政治时代的开始而已。在公司里,我们都已经很熟悉这一套了:新老板上任,没过多久就要改流程、改系统,目的无非是为了按照他的习惯来做business review,让他有更多的操控感,而不是真的为了业务的好处。
在讲义中,狄马可给了神学生和新牧师们一些很好的建议,将其翻译在下面作为对本段的补充:
最后笔者反思一下自己特别有感触需要悔改和反思的地方。
教会论
在过去很长的岁月里,我们都忽略了教会论在信仰体系当中的重要性。我们在乎救恩论、神论、基督论,我们认为这些构成了“因信称义”的基本要件;但是在教会论上,却因为中国大陆特殊的政教关系和80年代的复兴和福音运动而没有特别重视。在传福音的时候,我们常常强调“你和神的个人关系”,催促“接受祷告”;在这些前提下,基督教信仰成了“个人化”的和私有的,与地方教会是可以脱离关系的。再加上我们身边常常有各种特例:找不到家庭教会、常常出差、教会被逼迫所以只好分散成小组等等;所以即使我们心里知道教会的重要性,却因为实际生活中的一些难处而在教导中含糊其辞。一方面我们批评天主教的“教会之外无救恩”,另一方面我们却对教会论在基督徒信仰中的重要性含糊其辞,造成了信徒对基督徒作为地方教会肢体的教义非常模糊。我们常用的“一根离开了火堆的柴”这个比喻更是让这个问题模糊化——这个比喻让信徒以为,教会生活单单是为了我们的好处,那如果我觉得去教会对自己信仰“没有帮助”(的确,有时候在教会中会受到伤害,或觉得没有“得着”),就可以不去、不参与、不投入。所以常常可以看到各种游离于地方教会之外的“网络基督徒”、“团契基督徒”、“访客基督徒”,他们并非没有聚会,甚至可能积极参加各种团契、小组、读书会、网络事工,甚至也可以援引“不可停止聚会”为自己辩护,但却缺乏在地方教会中作为肢体在身体中的连结。
国会山浸信会把稳定出席教会主日崇拜作为教会会众生活重要评估方面,将不能够稳定参加主日崇拜,或者游走于各个教会之间的“消费型”成员予以纪律性除名,体现了教会论在教会信仰神学中的重要性。教会论不是低于神论、基督论、救恩论的次一等的信条,不是给神给信仰生活锦上添花的建议,而是基督教信仰体系中最重要的信条之一。
实用主义
在事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在寻找一种“教会模式”——不但是我,很多同工都是如此。我可以看到互联网上对某一种教会运作模式——华理克的马鞍峰或是改革宗的长老制(抱歉把这两者放在一起)——的推崇,或是同工之间互相询问“你们是怎么做的?”。当我们看到某一种做法对教会的复兴或是弟兄姊妹的灵命有帮助,就会趋之若鹜。
但是在这两天,我们在早餐讨论的时候有同工指出我们需要反思这种实用主义。固然国会山浸信会的教会体制和很多做法都很好,但我们更看到他们的每一个做法和“模式”的背后都有圣经基础,以及在圣经经文上的严谨考证。当然,长老会的长老制也有其圣经依据和严谨考证,关键在于我们是经过查经、祷告和思辨接受了它的圣经依据而接受这个体制,还是我们根据眼见的效应来选择一个体制。
所以我想我需要在一些重要的、非确定不可的教会神学上,与教会其他同工们一起透过严谨查考圣经、阅读文献、祷告和思辨来确立,而不是因为我们倾慕某一种神学体系或是看到某一种模式的“好处”(即便是属灵的好处)而接纳。太多时候,我们作决定是首先基于后果——“会不会这样”,“会不会那样”,而不是首先基于“圣经怎么说”,这是我需要继续悔改的。
牧师与政治
在华盛顿这个国家政治中心聚会,教会自然离不开政治性话题。CHBC曾经爆发过一次“国旗风波”。美国相当多的教会有传统在教会中放置星条旗,也有不少教会将其放在讲台旁边,就像很多学校的教室里一样;因为在一些美国基督徒眼中,美国是基督教信仰立国,所以爱国主义与基督教信仰是“合一”的。但是狄马可上任后在教堂装修时将国旗从主堂中移走,引起了轩然大波,被一些信徒指责为“不爱国”、“反对美国精神”云云,甚至有人在外面散布有关攻击和谣言。我们在听长老分享这一事件的时候,有人举手问:“在首都,教会成员里一定有很多议员、政治家和政府雇员,你们怎么处理教会中不同的政治观点?”狄马可回应说:“作为牧师和公民,我自然有自己的政治观点。但是为了避免我的政治观点影响我所传的福音,我宁可在公开场合下隐藏自己的政治观点。”
后来中午的时候我去他家,他当时正好在Youtube上看奥巴马的讲话,可见他并不是一个不关心政治的人,但是他选择在公开场合中放弃讨论政治话题的权利,因为神在他的公共生活中首要呼召是传讲神的福音。但是在具体政策上,教会并不是没有立场。长老的资格之一就是检视长老在一些重要的、涉及圣经真理的公共话题——比如同性恋——是否与圣经反对同性恋的立场一致。
晚间崇拜结束后,我与一些华人与会者在教会外的马路上闲聊,我们请一位路过的会友帮我们拍一个合影,他也是华人,在首都工作。这时又路过一位姊妹(ABC)和他认识,但那位姊妹是另一间教会的会友。他们说:“我们有一个周间小组,每周为宣教祷告,有什么我们可以为中国教会祷告的吗?”他们很认真地记下我们所说的代祷,挥手与我们再见。那一刹那,我很感动。
回忆这短短几天的时间,我们的领受确是非常丰富。特别感谢国会山浸信会愿意打开自己的大门,让牧师、传道人、平信徒领袖和神学生能够来到现场和深入教会的每一个角落。我们获得了教会的通讯录、教会门禁系统的密码、无线网络的密码,旁听他们长老会议中的“家丑”,甚至我们每天晚上都住在牧师们的家里,看到牧师和牧师的太太们如何忠心地爱教会,服事教会。崇拜结束后,100位与会者被分为多个小组,被牧师、长老接到家里去做客,详细解答大家的问题。在第一天的欢迎课程中,主任牧师狄马可详细回顾了从他被聘牧到教会今天的盛况所走过来的每一步,包括他在推进改革时所遭到的反弹和阻力,某些小团体的强力反对甚至出走,狄马可和他的长老们都毫无隐晦地告诉我们、警告我们要归正教会可能面临的危机与挑战,提醒我们如果初到一个教会不要急于改变任何东西,直到透过忠心的服事获得会众(我想他是指大部分会众或者长执)的信任和支持。这些对于参加了研讨会而跃跃欲试的听众来说都是很好的支持。
在长老家午餐的时候,我们提了很多问题。资格最老的舒马克长老的一句话给我很深刻的印象,他说:“我们并不会深入到每一个你们所说的问题当中去,作为长老我们最关心的就是神话语的执事,另外我们做教会的‘皮肤’,也就是新成员的加入和不守规矩的成员的除名,这是身体的‘进’和‘出’。其他的问题,身体自己会处理。”换句话说,除了长老和执事这些教会工人以外,教会本身的文化和身体已经能让肢体健康地长大。相对小组来说,教会更重视门训。每当一个新成员加入的时候,就会鼓励他加入小组,而小组的组长就会帮他联系门训的关系。长老告诉我,他们刚开始的时候是教会长老们帮忙“配对”建立门训关系,后来慢慢地就形成习惯,每一个新加入成员都会有老成员与他建立属灵的伙伴关系,覆盖面大约在80%以上。除了主日讲道和教导之外,小组、门训、读书织成了三张大网,覆盖了几乎全部的成员,使每一个肢体都可以成长和长进。我们来一个周末,只能看到最上面的东西,却看不到下面张开的大网。
我想把整个观摩和感受记录下来,并不是因为我很粉狄马可或者国会山浸信会,也不是因为我视之为教会唯一的楷模,而是因为写作本身就是一种对思维的整理。另一个写下来的原因是很多国内教会的同工都没有机会看一看其他的教会,费用固然是一个原因,家庭教会的封闭性、隐藏性和很多时候主日都没法离开自己的教会则是另一方面的原因。我相信神给我这个机会参加不单单只是为我的收获或是我母会的益处,也是为着更多中国的教会。如果这些领受和收获不分享出来,那是浪费了神的恩典。盼望神透过这篇短文扩张读者的视野,帮助读者带领和服事教会。
狄马可牧师的著作已经翻译成中文的有两本,均由美国麦种传道会出版:
国会山浸信会网站:http://www.capitolhillbaptist.org
作者简介:本文最早发表于《教会》杂志上,蒙允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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