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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意解经:找出界限,以免越界

你有没有听过奥古斯丁对好撒玛利亚人故事的解释?他的解释可能会让你摸不着头脑。

奥古斯丁是这么解释的:

有一个人(亚当)走在路上。他被强盗(魔鬼)剥去衣服(永生),还被强盗(魔鬼)殴打(或诱惑犯罪)。一个祭司(律法)和一个利未人(先知)无视他,然而他得到了一个撒玛利亚人(耶稣基督)的照顾。撒玛利亚人把他带到客栈(教会),向客栈的老板(使徒保罗)支付了两文钱(今世和来生的应许),让他照顾这个人【1】。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寓意解经的例子。然而,对致力于合乎圣经的释经讲道者而言,这种解释有很大的问题【2】。释经讲道应该受到作者意图的约束——无论是耶稣在祂的讲述中,还是路加在他的记录中,都不可能像奥古斯丁所说的那样寓意深长【3】。

但另一方面,我们致力于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并正确认识到所有经文确实都指向耶稣基督的福音,在这样的时代里,我们很容易对奥古斯丁要传讲福音的目标产生共鸣【4】。的确,人的心灵不仅是为欣赏复杂的文学关系之美而设计的,而且会为发现某种关系模式而兴奋。这使得在讲道中运用寓意解经,既有诱惑力,又令人心满意足。

然而我要再强调,寓意解经不如释经。我们很难知道寓意解经的界限在哪儿,走的多远才算离谱。

关于寓意解经最大的挑战之一是定义问题。

定义与挑战

在古代和中世纪,寓意解经是阅读圣经的少数几种方式之一(还有字面解经、道德解经和神秘解经等其它方式)。它主要专注于将耶稣基督(或其他人)与旧约圣经的故事联系起来。人们认为,它的出现是因为在没有看到福音的成全之前,很难对旧约的某些方面进行智慧的应用【5】。在这一时期,寓意解经这个术语的主要问题之一是,寓意经常与比喻和预表交替使用,来指任何形式的比喻或类比。即使在宗教改革时期,这些术语大致上也是没有分别的。

直到最近,预表和寓意才有了不同的含义。现在,我们通常用预表来指旧约的某个概念与耶稣基督的福音之间的联系,并且有经文的依据。而用寓意来指那些没有经文依据,较随意的联系。【6】

它们在词典中的定义也不是特别精确。例如:

寓言是一种流行的文学形式,其中的故事指向某个隐藏的或有象征性的平行意义。故事中的某些元素,如人、事、物、事件等,指向另一境界或意义层面的相应元素【7】。

有了这样的宽泛定义——既包含合理的预表和正确解经的阅读方式,又包括较花哨的阅读方式——还必须考虑其它的细微差别。

经文与讲道者

也许最重要的差别在于谁在主导经文之间的联系。是经文中哪些地方指出某种合理的联系吗?还是这种联系完全来自讲道者的思想?这是最重要的差别,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区别预表和寓意的实质性标准。【8】

如果一段经文预示了未来的应验(例如,无论是在文学和历史背景下的直接应验,还是在弥赛亚身上的最终应验),那么就必须追溯这段经文最终是如何应验的。唯一最好的方法就是看后面的经文(通常是新约圣经)是如何回归到这段经文的【9】。如果不能得出文字上的联系,那么我们要考虑这种联系可能是来自讲道者而不是经文本身。

例如,请看撒母耳记上28:20-25记载的扫罗临终前的故事。扫罗在遇见撒母耳的鬼魂之后,转而“听从了”隐多耳交鬼妇人的“声音”,并吃了交鬼妇人为他准备的阴森饭食。那是这个极度忧虑之人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之一,其中重要的原因是,他刚得知自己第二天就要一命呜呼。

看起来没错啊,这里与圣餐有某些有趣的联系:一个被确立为受膏者的人,在临死前的晚上吃了一顿准圣餐,特别是还吃了无酵饼。但是,这段经文哪里暗示了将来有更大的应验呢?在新约圣经描述圣餐的经文中,是否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们回到撒母耳记上28章的这段经文呢?如果我们能回答这些问题,就会知道是谁在主导这个联系。作者是在经文中给我们一个理由,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吗?还是我们作为读者,完全靠自己的私意把这两者联系起来呢?

在做这样的关联时,我们有可能会把原文去历史化—也就是把它从历史背景中剥离出来,也剥夺了它作为基本事实的合理性。我们给讲章起个巧妙的题目,比如 “扫罗最后的晚餐”,暗示这段经文会在基督最后的晚餐中得到最终的应验,虽然是通过对照的方式——扫罗为自己的罪死,而基督为祂的子民死。这样做我们还可能会忽略经文,而没有领会作者在这里要讲的重点:这段经文沉重地回顾了以色列第一位国王的最终灭亡。

这样看来,在撒母耳记上中作者所写的似乎与圣餐无关,而与逾越节的晚餐有关。将死的众子(撒上28:19)、宰杀动物(撒上28:24)、以及烤无酵饼(撒上28:24)都是暗示性的细节。经过一番辛苦,发掘出那顿饭的圣经神学主题,我们似乎就可以合理地把它与主所庆祝的逾越节大餐联系起来。

总之,我们必须要清楚回答的问题是:这些联系是否有圣经根据,我们在经文中才能可靠地运用圣经神学。或者这些联系是否来自我们自己的思想—不管在神学上是否合理,我们都应该谨慎小心。

解经与例证

如果我们确信有某种联系——虽然可能是寓意性的——那么另外一个差别就要开始发挥作用了,就是表达方式的区别。当我们提出这个联系时,我们是把它作为作者的原意来解经呢?还是用它来作例证?

如果不能从经文中得出一个合理的联系,我们还可以把它与福音联系起来。也就是说,不要把与福音的联系作为解经,而是作为例证呈现出来。当然了,例证不仅是指关于宠物的可爱故事,或者穿错靴子徒步旅行的悲惨故事,也不仅是指历史传记,或者用来做讲道开场白,并总能在结束时找到笑点的巧妙故事。而且我们也能用圣经来证明圣经。

例如,以赛亚书43:1-7教导说,神不会抛弃祂的儿女。希西家在前几章因为接待巴比伦的使者,就已经把事情搞砸了。然而,神在以赛亚书43章开篇的几节经文中应许,当以色列人经历他们的犯罪后果(巴比伦流亡)时,祂要与祂的儿女同在。事实上,神用非常亲切的语言表达了祂对祂子民的爱,以及带领他们回家的承诺。显然,这段经文与路加福音15:11-32中浪子的故事并没有关系。然而,这段经文讲述了一个失丧的儿子在经历流亡后,得到父亲的爱与欢迎的故事,可以用它来做例证,会产生非凡的感染力。只要这样运用这个比喻,而不是用来解释以赛亚书43章,或者解释最终的应验,就可以使用它来潇洒地传讲福音。

总而言之,我们传讲要清晰、准确。不能用一些非作者本意的东西来解释经文。但同时,我们也不要害怕把它作为例证来进行关联。

进一步的思考

我们思考了经文与福音之间的联系的来源(是经文段落还是讲道者),以及我们要如何把联系呈现出来(是作为解经,还是例证?),即便如此,寓意解经仍然存在问题,它是一种冒险,而且让人堂而皇之地误用圣经经文。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

以下是几点建议:

  1. 祷告
  2. 殷勤努力地解经,特别是找出经文的结构,并从文学和历史的背景来查考经文。作者的意图是什么?有合理的神学关联吗?
  3. 思考圣经的其它部分(通常是新约圣经)如何与你的经文相关。做这样的神学关联有先例吗?
  4. 在你的经文中运用所有的圣经神学工具,看看有什么合理的文本联系。是否有主题、预表、轨迹,或其它合理的、合乎圣经的神学联系?
  5. 有疑问时,宁可作为例证,也不要当作解经

寓意解经有很大的问题。它不仅使你的讲道去历史化,而且把神的话语玩弄于股掌之间【10】。但其背后的动机是好的——想要从整本圣经的角度来传讲福音。让我们殷勤努力,对细微差别小心谨慎,好让我们在所有的讲道中都宣扬福音的好消息。

附注:

【1】奥古斯丁,诗篇118,121和125篇中的Enarationes,《基督教教义》1.30.31ff, 讲章 299页

【2】约翰加尔文没有对奥古斯丁指名道姓,但对这种解释作了直截了当的回应。“在这里,自由意志的倡导者所编造的比喻太荒谬了,不值得反驳......我得承认我不喜欢这些解释;但我们应该对圣经有更深的敬畏,而不是自以为是地掩饰其原本的意思。而且,事实上,任何人都可以看到,某些人的好奇心导致他们想方设法做出这些猜测,违背了基督的本意。”参看加尔文《论四福音的和谐》第三卷中对马太福音22:34-40、马可福音12:28-34、路加福音10:25-37的注释。虽然加尔文在注释中表明,他强烈反对这种寓意解经,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自己也使用这种解经方式,其频繁程度令人惊讶。例如,在出埃及记28章的注释中,他指出,为亚伦和他的儿子们所做的衣服是为了 “掩盖他们的过失”,而不是为了显示出美德以及 “基督的奇妙荣耀”。然而在出埃及记28:2中,经文就是指,作圣衣“为荣耀,为华美”。

【3】狄马可把释经讲道定义为“以圣经某段经文的要点作为讲章要点的讲道”。狄马可,《健康教会九标志》第三版(Wheaton: Crossway,2000)第44页。同样地,大卫·赫尔姆 将其定义为“获得授权的讲道”,正确地将讲道的形式和重点服从于圣经文本的形式和重点。大卫·赫尔姆,《解经式讲道》:“我们今天如何传讲神的话语”(Wheaton: Crossway,2014),第13页。无独有偶,D.A.卡森把释经讲道定义为“把已有的东西挖掘出来”。他接着说:“就是要解开经文,或者解开经文实际上要表达的内容。如果我们期待神通过祂的话语来启示祂自己,那么我们的释经必须尽可能忠实地反映神实际上所要说的内容,祂已经借着圣经把话语赐给我们了。” D.A. 卡森,“21世纪对讲台的挑战”,《传讲神的话语》,《记念R肯休斯文集》(L. Ryken, T. Wilson; Wheaton: Crossway: 2008),第176-177页。最后,柴培尔所给的定义是: “释经讲道从经文中提取主题,要点和子要点。释经讲道者承诺用经文所支持的属灵原则作为信息的要点,来解释某段经文的意思。”柴培尔,《以基督为中心的讲道》:救赎性释经讲道,第二版(Grand Rapids: Baker, 1994),131页。

【4】参考路加福音24:13-49

【5】参考俄利根,《论首要原则》(On First Principles),4.2

【6】参考奥布里斯皮尔斯,“传讲旧约”,《聆听旧约:聆听上帝的话语》(Hearing the Old Testament: Listening for God’s Address, ed., C.G. Bartholomew, D.J.H. Beldman; Grand Rapids: Eerdmans, 2012)第383-409页

【7】菲利普·巴顿·佩恩:《福音神学词典》中的“寓言” ( “Allegory” in The Evangelical Dictionary of Theology)(ed. W.A. Elwell; Grand Rapids: Baker, 1996),第14页。相比之下,比勒将预表定义为“在上帝特殊启示的历史框架内,研究已经启示的关于人、事件、制度和其它事物的真理之间的类比对应,从追溯的角度来看,它有预言性,并在意义上逐步升级。”参见G.K.比尔,《新约全书旧约用法手册:解经与释经》(Handbook on the New Testament Use of the Old Testament: Exegesis and Interpretation)(Grand Rapids: Baker, 2012),第14页。

【8】《圣经》让我们有理由把旧约的某段经文与在基督里成全的事情联系起来。例如,施洗约翰在约翰福音1:29中称耶稣为“神的羔羊”。逾越节羊羔是一个预表。更清楚的例子是罗马书5:12-21,亚当被称为“那以后要来之人的预像”,用的是“预像” (τυπος)这个词。

【9】这里特别有用的是大卫·赫尔姆关于寻找这种联系的建议:“有一个很棒的快捷方式,我几乎每周都会用到,就是内斯特-阿朗第28版附带的索引。即使你不会读希腊文,这个索引也是有用的,因为它列出了新约引用旧约的所有典故和引用。”大卫·赫尔姆,《解经式讲道:我们今天如何传讲神的话》Expositional Preaching: How We Speak God’s Word Today (Wheaton, Crossway, 2014),71页。

【10】 大卫·赫尔姆,《解经式讲道》在神学反思的一章(第61-86页)中,谈到了文本去历史化的问题。


译:韦柳萍;校:CCL。原文刊载于九标志网站:Allegorical Interpretation: Finding the Line Before You Cross It 

作者: Robert Kinney
2021-01-18
讲道
七十八期
寓意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