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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从司布真和1858年纽约大复兴中学到什么?

1858年春天,美国发生了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1857年9月23日,耶利米·C. 兰斐尔(Jeremiah C. Lanphier)开始在纽约的荷兰归正会北郊堂(North Reformed Dutch Church)举行每周一次的午间祷告会。第一次聚会来了六个人。到第二周,人数增加到二十人。然后到四十人。兰斐尔很快将祷告会从每周改成每日,出席人数继续稳步增长,男女都有。这些聚会的特点是大声的唱诗,简短的讲道,诚挚的分享和即兴的祷告。

到第二年春天,每日祷告会的参加人数是如此之多,以至于三层聚会大厅都被占满了。新的祷告会在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当来纽约的访客经历到这次复兴时,他们就把这种影响力带回他们的家乡,这些祷告会也传到了其他大城市,从费城到卡拉马祖(Kalamazoo)。整个英语世界的报纸都报道了在美国发生的归信和复兴的故事。[1]

当司布真读到这些报道时,他大受激励。他把这次复兴与一百年前在乔治·怀特腓(George Whitefield)带领下发生的第一次大觉醒相提并论。“太不可思议了——我差点要说,简直是神迹——基督信仰突然和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大英帝国,即使有人告诉我们,我们连它一半的程度也几乎无法相信。”

但谈到复兴,司布真并不天真。他经常公开批评他那个时代的复兴主义者。事实上,他以反对复兴主义而著称,以至于当人们听到他对纽约复兴的正面言论时,都感到很惊讶。因此,1858年3月28日,司布真讲了一篇道,题目是《大复兴》("The Great Revival")。[2]这次讲道反思了复兴的现象,并表达了司布真对神工作的信念。

关于神在复兴中的工作,司布真想让他的会众了解什么?

唯有神带来复兴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这篇讲道表明,司布真想让他的会众知道,真正的复兴唯独来自神。他的讲道经文是以赛亚书52:10。在本节中,这位先知说神是“暂时脱下他尊贵的外衣,露出膀臂,要热心做他的工,并完成他建立教会的目的。”这就是复兴期间所发生的事情。

司布真注意到,纵观教会历史,复兴往往是在神的百姓在灵性上衰退和败落的时候意外地发生的。用司布真的话说:“他发现百姓硬着心,不关心属灵之事。”但正是在这些低潮期,神兴起传道人来激动他的百姓祷告,从而唤醒教会。什么能解释这种现象呢?“唯一真正的原因是神的灵在人的心中运行。”

这就是为什么司布真相信不存在所谓“奋兴家”(revivalist)。“每当我看到一个被称为奋兴家的人,我总是把他看成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尽管有些报纸把司布真称为奋兴家,因为他进行巡回讲道并吸引了大批人群,但他始终拒绝这个称号。他坚持让人只称他为牧师:

如果神愿意使用一个人来推动复兴,那很好;但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受了奋兴家的称号和职分,并走遍全国,相信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神所设立用来传播宗教复兴和施行怜悯的器皿,我认为,这种想法对于任何一个哪怕有一丝谦卑的人来说都太过傲慢了。

司布真拒绝奋兴家这一称号的背后原因是他坚信只有神才能带来复兴。他相信神的主权性恩典和人对神的绝对依靠,这种信念塑造了司布真整个的事工哲学。无论他讲了多少道,写了多少书,或是创办了多少机构,司布真都知道他永远不能擅取神的恩典。除非神主动来拯救,否则一切都是徒然的。基督徒对任何属灵觉醒的希望都唯独在乎神的主权性恩典。

神使用讲道和祷告带来复兴

《大复兴》这篇讲道说,虽然神是复兴的“唯一实际原因”,但神乐意在祂的工作中使用“工具因”。复兴的主要工具因“肯定是勇敢、忠心、无惧地传讲在耶稣里的真理。”司布真注意到,在每一个世代,随着福音教义被修改、掩盖和打扮成有吸引力的错谬教训,以至于到最后“与真理毫无关系”时,这代人就会经历到属灵衰退。但正是在这些时刻,神兴起了勇敢的传道人,他们再次把真理传讲出来。无论是马丁·路德、清教徒、乔治·怀特腓,还是其他无数的传道人,在整个教会历史中,神一直乐意使用忠心传讲他的道的人带来教会的复兴。

但光有讲道是不够的。“教会恳切的祷告”必须伴随道的宣讲。“若非教会用她丰富的泪水浇灌撒下的种子”,最不知疲倦的事工也是徒劳的。这正是司布真看到在美国发生的事情。“每次复兴都始于祷告并伴随着大量的祷告。在现在的纽约市,我相信一天中没有一个小时没有基督徒聚在一起祷告的。”

这是纽约大复兴的经验。虽然教会历史上大多数其他复兴都与一位特别的传道人有关,但纽约复兴表明,神也会通过会众的祷告大大工作。可以肯定的是,讲道仍然是这些祷告会的重要组成部分。但纽约复兴的核心不是任何人的讲道,而是无数基督徒不住的祷告。

复兴的结果只有在地方教会中才能真实地看到

复兴主义者相信,圣灵的工作会以可感知的记号表现出来:尖叫、抽搐、跌倒、跳舞等等。司布真相信,这些记号是撒但的工作,而非神的作为。他警告他的会众:

现在,如果你们看到任何这些奇怪的事情出现,就要小心。那个老亚玻伦正忙着想破坏神的工作。要尽快制止这些古怪的事,因为圣灵在哪里工作,都从不违背祂自己的规则,而祂的规则就是,“凡事都要规规矩矩按次序行。

复兴主义者还用众多的人数来证明他们聚会的正当性。复兴主义者通过新方法——比如在会众中安排一些“托儿”去公开认信——来促使人们决志相信基督。他们也毫不犹豫地公布这些成果。司布真继续说:“就在上周,我看到一个记录,说在我们国家的某个地方的某一天,在某位牧师讲道后,有17个人彻底成圣,28个人认了罪,还有29人得到了称义的祝福……所有这些我都称之为闹剧!”

为什么这样的报道是一场闹剧呢?因为没有一个奋兴家能看透人的内心。仅仅根据口头认信而统计有多少人成圣、认罪或称义是荒谬的。对司布真来说,只有一个数字是重要的:加入教会的人。“我们可以很容易地说,在某个特定的场合有这么多人加入教会,但对认罪、称义和成圣的人进行单独的统计是荒谬的。”

只有教会担起了使认信变得有意义的责任。复兴就像一口神奇的泉,把水倒在地上让众人喝。但离开了教会,一旦泉源止住,水就会很快蒸发。然而,通过教会,这水可以被接在容器里,即使泉源止住了也还有水喝。因此,在复兴中,司布真劝牧师们不要忽视教会成员纪律:[3]

我必须再说一次,如果神赐给我们一次大复兴,那么我们的责任就是不要放松纪律的约束。有些教会在人数大量增加时,很容易不经适当考查就全盘接收这些人为他们的成员。我们应该在复兴爆发期和人数缓慢增长的平静期一样严格,如果主差遣他的灵如飓风般降临,我们就应该有技巧地控制风帆,免得这风使我们撞上岩石,造成严重的损伤,使船沉没。要当心啊,你们这些在教会中有职分的人,当你们看到人们被激动起来的时候,你们仍然要持有圣洁的谨慎,以免教会因为接纳了没有真正得救的人而降低了它敬虔的标准。

每一代教会都需要复兴

许多与司布真同时代的人认为,教会迫切需要更好的技术,更有能力的传道人,更大的建筑,更好的财务状况,美好的敬拜,高效的团体,或是无数其他教会增长的点子。但司布真透过迷雾,准确地指出了每个世代的每个教会的唯一需要:复兴。教会的根本需要是神唤醒传道人认识福音的荣耀,唤醒基督徒回归圣洁和祷告,使罪人认识自己的罪,使他们有在基督里得救的信心,并兴起工人来收割庄稼。

尽管司布真在他的事奉中已经经历过一次复兴,但他从未停止对复兴的渴望,他劝他的会众为更大的祝福祷告:

各位,弟兄们和父老们,主神已经给我们赐下了祝福。一个祝福就是许多人的恳切。先有雨滴,才有四月的大雨。神已经赐给我们的怜悯只是未来更伟大、更美好之事的先驱和序幕。他给了我们前者;让我们向他祈求后面的大雨,使他的恩典在我们中间加增,也使他多得荣耀。

结论

你们渴望教会复兴吗?在《大复兴》讲道中,司布真描绘了复兴的样式。你们能想象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们的教会吗?那不是极好的事吗?弟兄姐妹们,祈求神以他的怜悯带来这样的复兴。

然而,不要只听我讲司布真。听听司布真自己的说法:

当复兴来临时,牧师突然发现讲道的通常形式和惯例并不完全适合这个时代。他突破了一道藩篱;然后发现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不得不又突破另一道。也许在一个周日的早上,他发现自己虽然是神学博士,实际上却讲了一段轶闻趣事——通过实际使用比喻或隐喻,拉低了讲坛的尊严——有时或许还不小心让他的会众笑了起来,讲的时候还(在那些严厉的神学家看来也是大罪)时不时掉泪。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但众人都能明白他的话。“我一定有好东西给他们,”他说。他刚烧掉了一批旧讲章;或者把它们放到床底下,然后找一些新的来,或者根本没有找到,只是拿着他的经文,就开始大声呼喊,“列位弟兄们,相信主耶稣基督,你就必得救。”

老执事们说,“我们的牧师怎么了?”那些听他讲道多年,并在教会的廊台前很有规律地打瞌睡的老太太们,开始醒过来,说“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呢?哎呀,他的讲道就像一个着火的人。泪水在他眼中流淌;他的心中充满了对灵魂的爱。”他们不能理解;他们常说他的讲道呆板、沉闷,让人昏昏欲睡。这一切是如何改变的呢?哎呀,这是复兴。……

那么,接下来复兴就开始触及广大的人群。过去,教会成员中不来的占多数,但突然间,牧师发现人们来听他讲道,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从来都不受欢迎,也没指望受欢迎。但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出了名,只要有一个庞大的会众就能让他出名。人有了,而且注意他们怎样在听道!他们都是清醒的,都很热切;他们头向前伸,将手放在耳朵上。他的声音微弱了,他们就想帮助他;他们在做一切能使他们听到生命之道的事。

然后教会的成员睁开眼睛,看到教堂里挤满了人,他们就说,“怎么会这样?我们应该祈祷。”他们就召开了一次祷告会。会议室里向来只有五六个人:现在有五六百人,他们就转到了教堂里面。哦!他们多么恳切地祈祷啊!那个过去经常祷告20分钟的老手,现在发现把自己的祷告限制在5分钟内更便利;那个善良的老人,过去总是站起来重复同样形式的祷告,说的都是马冲进战场和把油从一个器皿倒入另一个器皿等事情,现在却把这些都撇在一边,只是祈求,“哦主啊,为耶稣基督的缘故拯救罪人吧。”在祷告会上还听到了哭泣和叹息的声音。显然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人都在祷告;整个人群似乎都被感动而祈求。这又是怎么回事?哎呀,这正是复兴的果效,因为当复兴真正来到时,传道人、会众和教会都会因此得益处。

但这还没完。教会的成员变得更加庄重和认真。家庭责任得到了更好的照顾;家庭圈子被置于更好的氛围之下。那些过去没有时间做家庭祈祷的人,现在发现他们可以这样做了;那些过去没有机会教导孩童的人,现在一天都不敢不做;因为他们听说在主日学里有孩子信主了。现在主日学的人数是以前的两倍,而且奇妙的是,小孩子聚在一起祷告,他们幼小的心灵被感动,他们中的许多人身上显出恩典开始工作的迹象,并且父母们认为他们必须试着为家庭做些什么:如果神正在祝福小孩子,他为什么不祝福他们的孩子呢?

然后,当你看到教会的成员去到神的家中时,你会注意到他们去的时候带着一种稳重和清醒。也许他们在路上会交谈,但他们谈的是耶稣,而如果他们在圣所门口一起窃窃私语,说的也不再是无益的流言蜚语;不是在议论,“你喜欢传道人吗?你觉得他怎么样?你有没有注意到某某?”哦,不!“我祈求主祝福他仆人的话,祈求主赐下从上头来的恩膏,使将残的火被点燃,使有生命之处得到激励和坚固,并获得新的活力。”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对话。

然后就有了伟大的结果。教会举行了一次慕道友聚会:主持聚会的好弟兄惊呆了,他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么多人来。“哎呀,”他说,“至少有一百个人来告白主为他们的灵魂所做的一切!这里一下子来了50个人,说听了这场讲道他们便得以认识了真理。是谁使这些生发在我心里?它是怎么来的?怎么会这样?难道不是主这位伟大的神做了这样的工作吗?”如果复兴继续下去,那么这样被带入教会的归信者就会非常热心。你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外人称他们为狂热分子。这是一种有福的狂热。另有人说,他们不过是热心分子。这是一种属天的热心。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以这样的精神去做的。如果他们歌唱,就如轰鸣的雷声;如果他们祷告,就如迅速而锋利的闪电,照亮黑暗冰冷的心,让他们一时觉得祷告有了意义。当传道人讲道时,如同雷子(参可3:17——译注),当教会聚会时,则怀着真挚的善意。他们捐献时,越发慷慨;他们探访病人时,带着亲切、温柔和爱。他们做一切事情都是单单仰望神的荣耀;不是借着人,而是借着神的大能。哦!愿我们能看到这样的复兴!

但感谢神,这还没完。教会的复兴随后触及到社会。没有前来认信的人,会更准时地参加蒙恩的途径。曾经发誓的人放弃了誓言;他们发现这不适合这时代。曾经亵渎安息日和藐视神的人,发现这样做不行;他们就全然离弃了这些行为。时代被改变;德行成了风气;下流人受到影响。他们花钱买讲章,而他们以前去买的是一些一文不值的小册子。

上流人也受到影响;他们也被带去听道。坐在马车里的贵妇小姐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聚会场所这样卑微的地方,现在只要能蒙神祝福,她不在乎去什么地方。她想要听到真理,一个车夫把他的马拴在贵妇小姐的那一对灰色的马旁边,他们一起进去,也一起跪在无上恩典的宝座前。所有的阶级都受到影响。甚至上议院也感觉到了;首相本人也对此感到惊讶,并想知道所有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甚至连宝座上的女王也觉得她作王统治的百姓比她以前所了解的更好了,并且神正在她的王国中做一些超出她所有思想的事情——一位伟大的君王正在挥舞着更好的权杖,施加着甚至比她的优秀榜样还好的影响力。

甚至到这里还没完。天堂满了人。归主的人一个个地离去,天堂甚至变得更满,天堂的琴声更加响亮,天使被激发唱出新的旋律,因为他们看到人类之子在宝座前匍匐就欢喜。宇宙为之欢欣:这是属于神的盛夏;这是普世的春天。百鸟鸣叫的时候已经来到,斑鸠的声音在我们境内也听见了(译注:歌2:12)。哦!愿神赐给我们这样的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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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更多关于1858年纽约祷告会复兴的信息,请参阅Talbot W. Chambers, The New York City Noon Prayer Meeting: A Simple Prayer Gathering that Changed the World.(Shippensburg, PA: Arsenal Press, 2019); Samuel Prime, The Power of Prayer: The New York Revival of 1858.(Edinburgh: Banner of Truth, 1998).

[2]全部引自司布真的讲章《大复兴》,C. H. Spurgeon, The New Park Street Pulpit: Containing Sermons Preached and Revised by the Rev. C. H. Spurgeon, Minister of the Chapel.Vol. 4.(Pasadena, TX: Pilgrim Publications, 1975-1991), 161-168.

[3] 更多关于司布真对于教会成员资格的做法的信息,请参阅: https://www.9marks.org/article/5-ways-spurgeons-metropolitan-tabernacle-cultivated-meaningful-membership/ 和 https://www.9marks.org/article/a-hedging-and-fencing-how-charles-spurgeon-promoted-meaningful-membership/


翻译校对:无声宏扬。原文刊载于九标志英文网站:What Can We Learn from Charles Spurgeon and the New York Revival of 1858?

作者: Geoff Chang
2023-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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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