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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权柄转移到选择——这给教会带来的后果

原文标题与链接:The Shift from Authority to Preference—And Its Consequences for the Church

翻译:梁曙东

 

我们的现代世界已经让我们从服在权柄之下转移到服在选择之下;或者用更严谨的说法,我们的现代世界倾向于削弱各种形式的权柄(它自己的权柄除外),取而代之的,是让人觉得所有回应仅仅是关乎选择的问题。

权柄的主

不用说,对犹太教和基督教信仰而言,权柄都是位居中心和至关重要的地位。贯穿历史,在人相信的众神当中,主是独一无二,祂是超越的主,因此祂说的就是真理,有约束力的真理,因祂带着权柄对我们说话。削弱这种权柄,就是无视主祂自己。

对基督徒来说,“耶稣是主”,这是基督教信仰中心的确信与认信。用从前怀疑,然后相信的多马的话来说,我们是跟从耶稣的人,因为我们已经有了这有根据的确信:“我的主,我的神!”(约20:28)基督徒相信,耶稣基督是完全的神,成了完全的人,独一无二、确定和全备启示出那一位超越的神,启示出祂的存有、特征和旨意,除这位超越的神以外,别无其他的神,除祂以外,没有别的名,我们可以靠着得救。

因此,跟从耶稣的人是服在权柄之下的人,生活在这位超越、威严的神面前,并不以此为耻。神告诉我们的,我们信靠。神要我们做的,我们遵从。因此我们欢喜承认,我们并不是自我创造,我们并不是自力更生,我们并不是独立自主。世上没有人比犹太人和基督徒更看重自由,对自由有更扎实的认识。《公祷书》讲到神的时候说,“服侍祂让人得完全自由。”

自由,不是自主

但这种自由有一种三重框架,因此绝不可把它看成是自足。首先,我们认识到自由是从神而来的恩赐,不是我们自己的成就。第二,自由总是关系性的,因此自由是我们经历的,只有在与我们的主、我们的弟兄姊妹、与我们同为公民的人的关系当中,自由才能变得成熟。第三,我们总是在耶稣和圣经的教导这框架之内活出自由。犹太人和基督徒的自由,是在神的生命之道这真理形式之内的自由。

这意味着基督教信仰是由耶稣的权柄塑造的信仰。不管耶稣祂自己命令什么,不管其它所赋予的权柄是什么,耶稣的权柄印记,就是忠心跟从祂的基督徒的最终话语。耶稣祂自己的教导、祂看圣经全然真实且具有最高权柄的态度,让圣经成为我们最终的准则和权威。圣经所说的,就是神所说的,神所说的,我们要听从。

多元化的力量

批评家全然无视这种对权柄的观点,认为它在现代性的世界上是食古不化。现代性倾向用一千样方法,狡猾和有体系地让人觉得这种观点实在无法想象。首先,是无处不在、让人无法逃避、大有势力的多元化——在这过程当中,无止境的选择和无休止的改变,在现代生活各个层面不断加增扩散。如果“现在人人到处都在”,那么人人都全时间意识到“所有那些其他”的存在,伴随着这种对所有其他存在的意识,就是有一种提醒,让我们知道所有选择和变化随时向我们敞开。如果今天有广泛的选择,明天就会带来更多选择。

当然,这种让人眼花缭乱、成行成队的选择,在超级市场和购物中心表现得最为明显,但选择的吸引力已远超正式的消费国度围墙。从早餐麦片到餐厅和料理,到性别身份,各种类型可能的性安排这些试探,到自助技巧和人生哲理,无限的选择不断摆在我们面前,焦点总是在于关乎选择的选择,而不是关乎选择内容的选择。只要选择就好。只是选择。尝试。自己尝试。除非你已经试过,否则你怎么知道?毕竟总有其他,总有更多的某人或某事,所以除非你尝试这些,否则你怎能知道你是不是错过了有可能的假期、关系或理念,就错过了中大奖?

尼采在《善恶的彼岸》一书中写道:“爱一个人,这只是一种野蛮,因这是以牺牲所有其他为代价。爱神也是如此。”

你看到了吗?按尼采的说法,就连神也被简化成一种消费者选择,当真理从等式中被去掉,紧紧抓住一种选择,这就不再是一件关乎理性坚信的事,而是胆怯愚昧的记号。

确实,那不说出口的广告话语告诉我们,你总是应当持开放的心态,因为真正自由思想的人,总是希望选择,不断选择;经历,不断经历。无论我们的选择是对是错,是有智慧还是愚蠢,我们的自由是选择的自由。只要我们能选择,我们就是自由的。选择是唯一重要的事情。真理、良善和权柄对这中心作为和主要事件而言毫不相干:你是有主权作出选择的人,你有自由行使你的主权,选择、选择再选择,只要你喜欢就好——直到所有选择看起来都一样,每一样选择都枯萎变得无足轻重。

选择自由对良心自由

任何这样思想下去的人,都能马上看到为什么良心自由和出于良心的反对,在今天惯常遭人不屑一顾。选择自由和良心自由是完全不同的事。选择自由已经变成一种自主,理所当然有权得到的事,而良心自由从来就不是自由的。良心自由是一种义务,因此受义务约束,并非自由。过去人敬重良心,正是因为一个人受义务约束,或受良心命令的约束——就像马丁路德所说,“这是我的立场,我不得不如此。”但在今天的世界上,人混淆了良心自由和选择自由,因此让良心自由变得无需承担义务,剥夺了它的各种权利。

这种专注于选择带来的净效应,就是我们现代消费者社会的核心。牺牲选择内容的选择提升了主权作选择的人,贬低了选择的内容,把它简化成一种偏好。

不管你早餐是选择Wheaties系列麦片,还是木斯里什锦早餐,或爱尔兰麦片;运动方面选择足球,棒球,还是高尔夫球,这有什么要紧?

在星期五与穆斯林敬拜,星期六与犹太人敬拜,星期天与基督徒敬拜,或者根本不敬拜,这有什么要紧?你的弟媳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你的老板是异性恋,调戏妇女的好色之徒,是男同性恋,还是曾经是一位女性,这有什么要紧?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头爱好。我们都不一样,我们所有人的生活方式和人生旅程都不一样,所以我们是谁,没有设身处地就判断另外一个人的经历?这是我的选择,那是你的选择。我们都有自由做不同选择,我们的选择只等同于不同的偏好,因此有谁可以说谁对谁错,或在乎别人的选择?判断其他人的偏好,这关我们当中哪一个人的事?

让一切随风。

自由选择式的消费主义给教会带来的结果

当这种自主、自由选择的消费主义从购物中心到卧室,从办公室和投票箱冲击着全社会,结果就不难预料。顺服权柄的代价是什么?对坚持原则的不认同,人会发出怎样的尊重?选择——不加约束、自主、主观、主权个人的选择,是消费王国的纨绔君王,舒适便利是他最亲密的弄臣与密友,他此时在生活的极多方面作王。权柄和顺服因此完全被充军流放。它们是不受欢迎的扫兴事情,让它们进来,会败坏无限选择的梦幻游戏。结果并不让人感到惊奇——教会内部出现严重的权柄危机,大量立场和解释涌现,在任何思想更清晰的年代,这些立场和解释都会被人毫不客气看作是拒绝耶稣和圣经的权柄,而它们实际上也是这样。

福音派人士特别容易受到这种选择扭曲伤害,因着他们在选择人归信这件事上赋予了选择夸大的地位,这甚至可能是他们的致命伤。犹太人是被神选择的选民,因此他们的信仰就是他们的结局;而福音派人士是一群自己选择的人,他们的信仰常常只是他们的决定而已。

迈出信心的一步,这当然是一种选择,是人能做出的最重要、完全负责任的选择。但当人无比强调选择是决志的举动,选择就成了一切,但这样它就会遭遇与许多现代选择相同的命运,缩小成为一种轻飘飘、可变、没有约束力的事情。选择和改变是密友,因选择相信一种信仰而决定相信的人,在他们选择不信的时候,能轻易叛变离开这种信仰。

与这种现代随意形成对比的,就是初期教会极深的以神学环绕的归信。今天的选择会变得总是随意,而圣约的相信誓言是代价高昂,因我们让自己委身于耶稣,这样做的时候,就把我们本人也抵押上了。我们已选择,我们已委身,我们已背起我们的十字架,没有回头。我们不再是属于我们自己的人。

让选择变得平凡的试探

让选择变得平凡的现代试探,这并不是什么新事。这最终是出自我们人类的堕落性质,我们寻求真理,却总是也无可避免扭曲真理。我们不是努力按照神真理的现实塑造我们的愿望,而是努力按照我们的愿望塑造现实——现代消费主义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帮助、鼓动我们。

圣奥古斯丁在第五世纪讲到这问题,抗议摩尼教扭曲圣经,这同样可以用在那些企图为同性恋婚姻辩护、让这种辩护合理化的人身上。今天也是如此,那些倡导同性恋修正主义的基督徒,相信的是他们自己和性革命,而不是福音。因此他们扭曲圣经,让现实符合他们的愿望,而不是让他们的愿望符合圣经真理。用齐克果刺激人的说法,这些人是“亲嘴的犹大”,用一种解释出卖耶稣。

新教自由派在这条路上闲逛已久,厚颜无耻否定耶稣的权柄,以交替的启蒙运动和后启蒙运动世界观的权柄取而代之。意译乔治·坎宁(George Canning)对那些与闹革命的雅各宾派同路的自由派修正主义者的描述,他们是“除了他们自己信仰以外与各种信仰交友的人”。在这过程中,总体上各家教会和整个宗派实际上是追逐一种海市蜃楼,进行灵命和体制性自杀,在不信的时候,就让他们自己被潮流抛弃。

极端新教修正主义的悲剧故事,让福音派修正主义者跟随格拉森的猪群冲下悬崖的可悲尝试变得更惨不忍睹。例如,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旧金山一家福音派教会的牧师宣告,他认为耶稣的道路对于按现在理解的人类兴旺来说是“毁灭性的”。因此他提议,应放松这条道路,容许人可以有更“怜悯”的、当代的同性婚姻生活方式。

让人难过的是,他和跟从他的人并不明白圣经和历史的教训,他是在为自己和他带领走上偏路的人进行灵命和体制性自杀。虽然公平来讲,他和其他像他一样的人只是在收获其他人在一代人之前大张旗鼓种下的苦果。我们从前岂不是被人推销,郑重其事接受了一种荒谬念头吗?这些念头体现在所有那些做老好人、以慕道友为本、以听众为标杆受其驱动的教会的格言上。举一个例子,一位出名的基督教市场营销顾问说:“同样至关重要的,就是我们要记住基督教沟通的一条根本原则:掌管王权的是听众,而非信息。”

掌管王权的是听众?不!让我们重复一千次,!当耶稣的教会出去接触人的时候,唯有福音和主耶稣的信息掌管王权——不管一群听众如何贫穷,如何有吸引力,如何有威望,或如何富有,掌管王权的都绝对、绝对、绝对不是听众。是的,我们要像使徒保罗一样,向犹太人就作犹太人,向外邦人就作外邦人,向我们的人类同胞,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就作什么样的人,不排除任何年龄、任何生活领域或状况的人。这当然是敏感慕道友这进路的真理的一方面。但真理的另一方面,就是当我们向什么样的人就作什么样的人,总要、只能遵循这原则,就是这不是为了加入他们,而是为了像保罗一样,把他们带回到耶稣面前。

我们是改变世界,还是被世界改变?

所有这样的福音派人士都应反省自己的内心。对一代人来说,现在空气已经弥漫着“改变世界”的说辞,但到底是谁在改变谁?

毫无疑问,世界希望改变教会。在一个接一个领域,只有教会拦阻着世界,不让世界在一些问题上得逞,比如两性方面的问题。无可置疑的是,世界希望改变教会,但教会仍想改变世界,还是只关注于按照世界的方式改变教会?福音派运动的光景当中有某些朽烂的东西,太过经常的是,我们说不清楚是谁在改变谁。

我们听人说,我们阅读的时候,总要问这些至关重要的问题:说的是什么?是真的吗?这有什么问题?所有这三个问题,在我们现在这信息时代都不受重视,但身为基督徒,我们绝不可以容许真理的问题从它的中心地位被排除出去。肯定的是,忠心在短期要付出高昂代价,这是逆流而上,反潮流的,这潮流过去是政治正确,现在可能突然成为一种狂暴和威胁人生命的不宽容。

这种立场虽然可能让人付出高昂代价,却绝不及拒绝耶稣的权柄,放弃福音中生命道路的长期代价高昂。我们的主正正警告了这种危险:“那杀身体不能杀灵魂的,不要怕他们;惟有能把身体和灵魂都灭在地狱里的,正要怕祂。”(太10:28)

今天的福音派修正主义者应认真思考这一点。一次又一次,当我听到、读到他们那些站不住脚的论证,我是感到战兢。他们可能被更广泛倡导性革命的人捧为名流,享受十五分钟的风光,因他们站在更广泛的文化这一边,削弱那妨碍他们的耶稣和圣经的清楚教导。因为毫无疑问,耶稣、圣经和基督教传统这一切都在绝对反对他们。

路上被车撞轧而死的动物,而非英雄

但事实就是,性革命并不真正关注这种福音派人士,当革命的闪电战加速前进,他们就要成为路上被车撞轧而死的动物,被撇在马路上。但与修正主义者的真正悲剧相比,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任何人让自己起来凌驾、反对耶稣和祂圣经的权柄,这绝非小事。使徒彼得出卖耶稣,被耶稣挽回;但犹大成了警告,警告所有为了自己个人、性或政治利益出卖耶稣,因着自己不忠心而定自己的罪的人。

耶稣和使徒彼得都告诉我们要“回想罗得的妻子”(路17:32),但我们那些基督徒修正主义者应回想罗得本人。罗得已经选择住在所多玛这灌溉良好的花园城市,享受它的好处和特权,已经与他们的社交圈子结成婚亲关系,已经努力爬升进入到这城的核心领导圈,突然之间却必须面对真相的一刻。他相信所多玛人,这太天真,他受骗上当。严重局面出现时,他们并不尊重他的好客之道,没有时间理会他不同的道德标准,他们威胁要像残忍对待他的客人一样待他:“这个人来寄居,还想要作官哪!现在我们要害你比害他们更甚。”(创19:9)

可怜的罗得甚至成了他女婿的笑柄。尽管他作出一切努力,但与想象的一切相反,他仍没有成功,他从来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被人接受。他永远是寄居的——亚伯拉罕从来没有忘记这一点,因此受人尊重。我们当然总要作住在当地的寄居者,作忠心的基督徒,入世但不属世——不管世界对我们施加何等压力,要我们与时俱进作出改变,与他们站在所谓的历史正确的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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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Os Guinness
2018-05-21
五十一期
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