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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与链接:Brian McLaren and the Gospel of Here & Now
翻译:咸燕美
在麦拉伦(Brian McLaren)《新品种的基督徒》(New Kind of Christian,中译由校园书房2005年出版)一书中,智慧敏锐而友好的牙买加人“尼奥(Neo)”,对他不开化的年轻弟子说:“好吧,是你问的。丹(Dan),我觉得大部分基督徒根本不明白福音”(英文版105页)。
如果说有什么挑战书,麦拉伦已经抛出来了。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说法——“大部分基督徒根本不明白福音。”乍看来,麦拉伦不像那种惯于抛出挑战的人。他的写作风格流畅而有魅力,读他的作品时,你会被封底微笑着的慈祥面庞所吸引。在某种程度上,他的风格和方式具有催眠作用。沉浸在他的书中,你会忘记自己在阅读,开始觉得是和他坐在阳光下一起喝着拿铁聊着天,谈心,质疑,思考。然而对于他所有即兴的漫不经心,麦拉伦的写作语料库绝对是深思熟虑。他在有计划地完全重置教会对福音的理解。
本质上,麦拉伦认为教会作为一个整体,已经误解误用了耶稣的福音。它把耶稣“天国的福音”换成了“死后进天堂”的福音。像他书中一位角色说的那样,教会不再关心世上公正和不公,正义和邪恶的问题,而是被“屁股进天堂”的想法困住了。麦拉伦希望取而代之以另一个福音,呼召基督徒加入基督在世上实现“神的梦想”的使命。换言之,他希望基督徒少关心天堂和地狱,多关心今生行在神旨意中。
坦白说,麦拉伦展现的大部分内容都令人叹服。他书中的米莉(Millie)是一位新泽西州(New Jersey)的拉丁裔女性,进入卡姆登(Camden)一个破败的街区,建立教会,放下失望,在社区开展事工。当我读到她的故事时,内心被激发感动。我知道这是虚构的故事。甚至连这个地方可能都不存在。但谁能说这个异象不好呢?身体力行去爱那些不配爱的人,这样的福音是美善正确的。麦拉伦正确地指出了神国度现实的一面,正如耶稣和使徒们所宣扬的那样。
但即便如此,麦拉伦对天国的描述只能说对了一半——或至少是对另一半不够关注。如果说他抓住了国权的社会和政治维度,那他就大大低估了天国的灵性维度。如果说他看到了此时此刻的国度,那他就严重低估了末世论 “彼时彼刻”的元素。
这些不是无关紧要的缺点。它们最终留给麦拉伦一个几乎没有永恒的福音,束缚于此时此刻,根本没有能力提供一个恒久完全的希望。他的福音甚至没给十字架留一席之地。
按照麦拉伦的说法,国度的福音信息根本上不是从神对罪的忿怒中得救,靠着基督得享福分。相反,福音带来的信息是,神已介入这个黑暗世界,面对世界的排他和残忍,呼召一群人出来,活出以仁爱,同情和接纳为标签的生命。他认为大部分基督徒已经完全搞错了耶稣的观点。他们把福音变成了一种宗教,而耶稣的意思却是一场革命。“假使耶稣的秘密信息启示了一个秘密计划,会怎样?”他写道。“假使他来不是要开创一个宗教——而是要开启一个包含政治、社会、艺术、经济、知识和精神各个方面的革命,从而产生一个新世界,会怎样?”(《耶稣的秘密信息》(The Secret Message of Jesus , Thomas Nelson, 2006),4)
麦拉伦相信教会的错误在于将耶稣的福音从其一世纪的背景中剥离。他认为,只有放在耶稣传道时的政治和社会环境下,“国度的秘密信息”才有意义。
在耶稣生活和工作的时代,以色列国处于罗马人的压迫之下。主导人们日常意识的是凯撒的规则,而非上帝的律法。先知们对上帝藉大卫后裔在新以色列国掌权的盼望,在当时看来遥不可及。更糟糕的是,罗马的统治者们经常自称为神,他们治下的各族往往也得把他们当作神。
最终犹太人中出现了几次对罗马压迫的反抗。首先,奋锐党人相信神的子民是因为软弱没骨气才会被异族压迫统治,他们谋划起义,和罗马人战斗,杀掉罗马人,用武力建立神应许和盼望的国度。希律党人(包括一群被称为撒都该人的宗教领袖)觉得这个想法太疯狂了。面对强权的压迫,他们认为唯一稳妥的办法是以色列低下头来,和罗马人合作,得以幸存。另一群爱色尼人认为最好的办法是退到旷野,建立属灵群体,寻求灵性的启迪。最后是法利赛人,他们认为以色列受压迫是因为罪。“只要我们能洁净自己的生活,除掉罪”,他们想,“只要我们能更完全地遵守摩西的律法,神将会把我们从罗马人手中解救出来。我们被压迫是因为那些罪人——醉酒的,贪吃的,妓女,和那些不守安息日的。”
正是在这种文化和政治背景下,耶稣出来传讲“天国近了!你们应当要悔改!”这是在反对罗马帝国的法律,不是一条非对抗的信息。它是在宣告起义!“这个国度直接挑战了以罗马为中心的凯撒帝国霸权,在神的国中,最终的权威不是凯撒而是造物主”(《耶稣的秘密信息》,17)。但它并不是奋锐党人所希望的那种革命。这是一种和平仁爱怜悯的革命。加入这个国度的人不是去和罗马人战斗,而是被兵丁强逼背负行囊时,和他们多走一里路。罗马人打他们时也不反抗,而是转过另一边脸来由他打。用善良、仁慈和恩惠关怀穷人,无家可归者,受压迫者是他们的使命(《耶稣关心的七件事》(A Generous Orthodoxy),91)。总之,他们要面对当时沉重的统治结构发起一场文化、社会和政治上的革命,用一个更合乎神起初心意的国度代替它们。
当然,新世界、新国度是建立在爱而非强权的基础上,这信息在耶稣之前几百年已经被先知传讲。那么耶稣的信息有何激进之处呢?在于耶稣宣告的不仅仅是一个将要来临的国度,更是一个已经来临的国度!“天国近了,触手可及,叩门就在此时此刻,而不仅仅是在将来的某一天。此时此刻!”(《耶稣的秘密信息》,24)
这就是国度的秘密信息对照我们今天对福音的理解。正如尼奥对丹说,
我们听的是“天上的国度”,想的是“死后的国度”。但这和耶稣所说的恰恰相反。记住——他反复地说,神的国,天上的国,已经来临!它近了,就在这里,近在眼前,就在你们中间!这不仅仅是关乎死后的事情;更是关乎此时此地,今生的事情!(《新品种的基督徒》,107)
麦拉伦说,耶稣呼召我们去过一个和全新国度同步的全新生活,而不是专注来世的救赎。
麦拉伦说,同样,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已经误解了“永生”这个词。它不是指“死后的生命”,而是指和“现今人们的生命”相对的像“时代的生命”之类的事物。因此当耶稣告诉年轻财主他当做什么才能得到永生时,他让他变卖自己所有的,分给穷人。所有的这些惯用语——“永生”,“丰富的生命”,甚至仅仅是“生命”——给了我们另一幅画面,一种和现今世界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一种丰盛满溢的生命,以和神和耶稣有互动关系为中心的更高层次的生命。” 永生是国度的生命,而反过来,国度的生命是耶稣宣告的国度好消息(《耶稣的秘密信息》,37)。
正如我以前所说,麦拉伦讲的这个故事大部分还是可圈可点激动人心的。耶稣的信息确实爆发在当时的社会和政治背景下,他的信息也确实会在我们的背景下形成社会、政治、文化、艺术、经济和知识上的衍生。最重要的是,基督徒心里怎能不渴望用耶稣仁爱、同情和救赎的福音侵入黑暗和绝望的世界?
但是麦拉伦对神国的观点是不完全的。他小看了它。这使得他错过了令国度的福音如此荣耀的重要部分。一个坚定的批评者可能会把麦拉伦书中的所有错误和失败集结成书。然而为了简短起见,我提出两个妨碍麦拉伦理解国度意义的首要问题(有人可能说成是后设问题):
(1)麦拉伦过于强调现在的国度,相对忽视了末世的国度。
(2)麦拉伦过于强调社会和政治层面的国度,相对忽视了属灵的国度。
但在继续思考这两个问题之前,我先要指出有两个因素让想要批评麦拉伦观点的企图无比受挫,这两点都要求小心使用措辞,以免被六七本书中挑出的只字片语挑战。首先,麦拉伦的大量作品是虚构的,他的神学观点从各个角色的口中说出来,这些角色的观点,他有时同意,有时不同意。实际上,他也小心翼翼地警告,任何一个角色的总体观点都不能被当做他自己的观点。有时候他甚至会让某个角色言之凿凿的说些话,然后仅仅在书后的注解中,说类似这种话,“事情比尼奥意识到的更加复杂”(如见《最后的话语》(The Last Word and the Word After That, Jossey-Bass, 2005),189)。
其次,麦拉伦偶尔会在文章中插入一两句话,作为对自己批判的批判。我不否认这个或那个,他说,然后用一整本书来谈论他可能不否认的事情如何在实际上是对福音可怕且不敬虔的误解。在142页的下面,就是这样一句话,显而易见是在否认他的否认。这是一块绊倒批评者的石头。
我以上关于麦拉伦观点的两个看法是真实的,我指出来是正确的。如就第一个看法而言,麦拉伦在《耶稣的秘密信息》中有一章是关于基督徒终极的盼望,这个盼望就是死人复活和神国的完全建立。“死后最终的盼望,”他写道,“是复活的盼望,是在‘万物更新’中分享的盼望。我们穷极一生所渴望所达到的……将最终完全地到来”(《耶稣的秘密信息》,193)。就第二个看法而言,他笔下的一个聪明人物一度说,“不只是像保守派所说的个人或永恒,也不只像自由派想说的社会或历史。神国结合了两者——个人和社会,私有和公共,隐秘和显现,灵性和政治,历史和永恒,地上和天上”(《最后的话语》,149)。在另一处,他让尼奥解释“保守些的基督徒趋向于专注永恒的维度——从地狱中救回人的灵魂。自由些的基督徒趋向于专注历史的维度——从毁灭中拯救人类和这个星球。基于圣经的救赎观综合了两者,我们需要让两者都保持活力——不仅仅是‘让人进天堂’,还要‘拯救世界’”(《新品种的基督徒》,83)。在另一处,尼奥对丹保证说,“别担心,丹,有一天我们会谈到因信称义,还有基督救赎的死亡,以及其他所有那些福音派的好弟兄姊妹眼中构成完整福音的教义。因为它们显然是故事的重要部分”(《新品种的基督徒》,108)。
所有这些就是我为何用“强调”这个词来表达我的批判,而不是断然否认。诚然,那样做多少削弱了批判的力度,但那也更加诚实,并且让批判在被一本书的只字片语挑战时没那么容易溃败。尽管如此,我相信在麦拉伦语料库的上下文中,这些观点保持相对孤立和无关紧要。他过于强调社会的、政治的和现在的国度,而相对忽视了灵性和末世的国度。我相信当我们仔细看时这将愈加明显。
首先,麦拉伦过于强调现在的国度,相对忽视了末世的国度。当然他指出神国有现在此时此刻的维度没错。耶稣信息的震撼之处就在于神国已在眼前。这不是犹太人所期待的。在他们所读的先知书中,他们期待神国将在末后的大灾难中降临,那时神自己也会从天而降,在耶路撒冷恢复大卫家的王权建立他的统治,使万国都服在他的权柄之下。然而耶稣传讲的是,众先知和将来国度的所有盼望都成就在他身上(路4:16-21;太11:2-6)。没有大灾难;没有裂天而降;没有世界末日。国度已经在此——就是现在!
这是麦拉伦的立足点。他的计划就是说服基督徒把他们的眼睛转向世界,意识到国度已经在此,其目的是直面世上的邪恶、不公、仇恨和压迫。如果要把麦拉伦书中所有明显专注此时此刻的地方汇编成册,那得用掉整整一本书。但如果真的读了他的书,这种汇编其实并不需要。他每一本书的故事情节和主旨都是,教会因为专注在将来而陷入困境,教会应当把目光调整到现在。他对这一点的指控非常明显。他曾一度说,国度现在此时此刻的一面,比末世论“更重要”,他甚至说,就算像耶稣赎罪和救赎那样伟大的工作,对现今世界和现状也“不那么重要”(《说故事的基督徒》(The Story We Find Ourselves In),116;《耶稣的秘密信息》,33)。即便我们承认尼奥的嘲讽是善意的玩笑,但当他把福音派信条描述成“屁股进天堂”的福音,我们怎能不认为这是一种轻蔑?
所有这些中,麦拉伦的计划极少触及,也从未真正融入国度的另一个主要维度——“未然”。即便耶稣宣告“来世”已经闯入今世,仍盼望在末世完成国度。耶稣和使徒们一贯传讲的都是如此。无论马太福音24-25章中耶稣说的是末世还是主后70年圣殿被毁,实际上讲的都是发生在将来某个时候的最后的完全的审判。如在约翰福音5章28-29节,他说,“时候要到,凡在坟墓里的,都要听见他的声音,就出来;行善的复活得生;作恶的复活定罪。”在马太福音25章他讲到绵羊和山羊的分别。当然这个分别是基于他们在今生的行为,但它仍然是一幅最后末世审判的画面。他的话对当时的法利赛人来说,怎么可能理解成末世以外的意思?“然而,我告诉你们,后来你们要看见人子,坐在那权能者的右边,驾着天上的云降临”(太26:64)。
使徒们也看到将来的复活和审判。当保罗告诉哥林多人知道“先前所传给你们的福音,”他讲的是基督的死与复活,然后马上转到将来死人的复活(林前15)。在为福音向神称颂之后,他告诉以弗所人他们已经受了圣灵的印记,这圣灵是“我们得基业的凭据,直等到神之民被赎”(弗1:14)。他在下一章中说神拯救我们,“要将他极丰富的恩典,就是他在基督耶稣里向我们所施的恩慈,显明给后来的世代看”(弗2:7)。彼得讲“到末世要显现的救恩”,并希望读者的宝贵信仰能“在耶稣基督显现的时候,得着称赞、荣耀、尊贵”(彼前1:5-7)。希伯来书作者对他的读者说,他们是“在地上的客旅”,应当等候“那座有根基的城”(来11:10)。然后是约翰的启示录,尽管麦拉伦试图把它联系到今天,但它见证的还是基督在末日威严的来临,神白色大宝座前末日的审判,以及末后国度的完全成就。
再一次,我并不期望麦拉伦会否认那最后两段的任何内容。他的确盼望着最后的审判、复活和最后的成全。但在他的书中,国度的末世维度被大大地忽略了。他的注意力、精力和重点几乎完全放在了今世的国度,结果就是,他批评其他基督徒专注末日的福音有多无力,他自己给出的国度的福音就有多无力。
其次,麦拉伦过于强调国度的社会和政治维度,而相对忽略了国度的属灵维度。只要认真读过麦拉伦的书,就能肯定,他主要是从政治和社会的角度来看国度的福音。尼奥一次又一次地说:“我觉得耶稣所说的,以及所有使徒在他们最好的状态下所说的,……都是带来全面和解的全球化公共运动或革命,和神,和他人,和我们自己,和我们的环境重新联接。真正的宗教,是革命性的宗教。就是这让他们陷入麻烦”(《新品种的基督徒》,73)。换句话说,和今天主导大部分福音派的“永恒真理的方法”相反,麦拉伦的福音是一种“历史扎根,政治参与的方法”(《耶稣的秘密信息》,236)。
再次说明,麦拉伦关于福音有社会、政治、经济、知识、文化及艺术维度的说法是正确的。但在我看来,他实际上已经淡化了国度真正震撼和革命之处。犹太人盼望的是一个社会和政治的国度。如果他们真的得到了这样的国度,就不会对此有丝毫的震惊。他们得着的是一位独行其是的弥赛亚,清楚表明他的国不属这世界(约8:23;18:36)!他避开可能会加强犹太人属世想法的措辞,如几乎不用“弥赛亚”这个词,因为它和世界关联太多。他知道如果人们开始想到弥赛亚,就会强逼他作王(约6:15)。因此他用了一个较小政治压力的词——“人子”。无论怎样,耶稣的国度是一个属灵的国度。
当我们想到旧约先知和耶稣自己传讲的都是这个国度对其成员有特定益处时,这就更加清楚了。我赞同麦拉伦强调(明显学自纽毕真(Lesslie Newbigin))基督徒被拣选是为服侍,而非特权(《最后的话语》,103)。但事实是先知和耶稣都教导国度的子民被赋予几种益处。末日的拯救是其中主要的一个(如见结34:16,22;太5:8,25:21,23)。罪得赦免是另一个(如见赛33:24;耶31:1-34;结18:31,36:22-28;可1:4,2:10;路7:48),公义又是另一个(如见太5:6;路18:14)。
此外,麦拉伦还漏掉了新约故事中可能最令人称奇的部分:耶稣同时符合了大卫后裔的弥赛亚,以赛亚书中受苦的仆人,以及但以理书中的人子这三个角色!麦拉伦没看到这些,或至少在他的书中没有提及,这更令人费解,因为他如此小心地把耶稣生平放进以色列国的故事中。以赛亚书中受苦的仆人和但以理书7章中的人子是旧约中极其重要的主题,在耶稣时代的犹太人思想里也不可谓不重要。麦拉伦如何能完全忽略这些——更不要说它们在耶稣自我理解中的重要性——简直就是一个谜。
至少有两次,麦拉伦责备教会把永生、灵魂得赎的信息强加于耶稣。在他的说法中,基督徒错解了保罗和约翰的意思,然后用那些误读来压制马太、马可和路加传达的真正有关国度的信息。“基本上,保罗和约翰来联合攻击马太、马可和路加是一个阴谋——好吧,实际上不是他们,而是诠释他们的人”(《最后的话语》,149; 又见《耶稣的秘密信息》,91)。但把永恒和救赎的意义加入国度的故事并不是对保罗和约翰的错解。这正是耶稣的意思。是耶稣宣告他自己要成全以色列人对弥赛亚的盼望(即国度的元首),也是同一位耶稣一直自称为但以理书7章中神圣的“人子”。而且,是耶稣说人子“来,并不是要受人的服事,乃是要服事人,并且要舍命,作多人的赎价”(可10:45)——这是对以赛亚书53章10节中仆人为赎罪祭的暗示。于是耶稣“用了一个出现在但以理书中,但未在当时犹太人盼望中广泛使用的词,并从根本上重新解释这个词……耶稣把受苦仆人的内容注入了人子的概念中。”
犹太人盼望一位为王的弥赛亚和一位神的仆人;他们甚至隐约盼望一位会在末了出现的神圣“人子”。但从未有人把这三个角色放在一起,至少在耶稣之前没有。耶稣取了人子的神性,加入仆人代罪和替代的痛苦,最后融合为弥赛亚的角色。当耶稣成全了犹太人所有的盼望,国度的元首无限高于地上的革命;他是神圣的弥赛亚君王,将要受苦,为他的子民而死,使他们灵魂得救,不仅如此,他还使他们能够在地上活出国度的生命。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难怪耶稣会以人对他和他信息的反应,作为能否进天国的唯一决定性因素。进入国度的唯一道路是藉着君王的血。
一旦抓住新约故事的那一部分,我们就会意识到麦拉伦简直漏掉了情节的重要部分。他的国度的福音过于专注国度政治性和社会性的影响,对整个震撼的故事情节似乎视而不见。
的确,对整个基督信仰的最核心时刻——十字架,麦拉伦似乎也不理会,或至少无意于此。他的书中一直最令人困惑的现象之一是,对基督的赎罪之工用墨甚少。在他的一本书中问到怀疑的好处,说“我知道你会觉得很难指出。例如,你可能希望我多讲一些有关耶稣信息和耶稣生命的内容,它们对你很重要”(《耶稣的秘密信息》,八)。他在一处脚注里写得更加具体:“例如,耶稣之死的神学意义是基督教所有思想和生命的中心,但由于本书是关于耶稣的信息,故在此对他的死只提及和他最初教导的主题有关的部分。专注某个主题并不意味着矮化其他主题”(《耶稣的秘密信息》,226)。
这个注解很好,但依然无法轻易解释麦拉伦在他整个语库中都缺乏对十字架的关注。像往常一样,有这样一些一次性的句子,如尼奥对丹保证说,“别担心,丹,有一天我们会谈到因信称义,还有基督救赎的死亡,以及其他所有那些福音派的好弟兄姊妹眼中构成完整福音的教义。因为它们显然是故事的重要部分”(《新品种的基督徒》,108)。但到了终于要谈论十字架的时候,却变成了几个角色之间关于六种赎罪理论的一场对话,每种理论都有其自身的严重问题。如提到代受刑罚时,一个名叫克里(Kerry)的可爱角色说,“我知道那对我有意义,也明白这一点,但它带来了很多问题……对初信者来说,如果神想饶恕我们,为什么不干脆就饶恕了呢?惩罚一个无辜的人怎么能让事情变好呢?那听起来就像在宇宙的公平中制造另一个不公平。就像神圣的虐待儿童”( 《说故事的基督徒》,102)。这个问题——常被女权主义神学家拿来挥舞——从未得到解答。它在故事中被搁置,就好像它是正确的,甚至无法反驳。
列举出历史上对赎罪的理解并发现它们的不妥之处后——或许除了道德影响论之外,就是克里所说“我想我最喜欢这个”——麦拉伦提出了他的两个赎罪理论。尽管他把他们和道德影响区别开来,但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他称第一个理论为“强大而软弱”的赎罪理论:通过在十字架上变得脆弱,死在罗马人手上,耶稣向世界表明暴力不是答案,神要的不是反击和报复,而是善良和宽恕(《说故事的基督徒》,105)。他提出的第二个理论基于尼奥被妻子背叛然后饶恕她的经历。这个理论可能适合(如果不得不)被称为“可见的饶恕痛苦”理论(或许类似于尔根·莫特曼(Jürgen Moltmann)对钉十架的神的解释?)。“当我想到十字架,”尼奥说,“我想那是关于神的痛苦被看见——你知道,饶恕的痛苦,接受背叛的痛苦……这不只是说说而已;它必须活现出来,钉子、荆棘、汗水、泪水和血折服了我,它们是背叛和饶恕的唯一正确描述”(《说故事的基督徒》,107;又见《耶稣的秘密信息》,69-71)。可以预见,这些词让尼奥的谈话对象陷入愕然思想的沉默中。
尽管是敬虔的沉默,需要指出的是,这两个赎罪理论只不过把十字架变成了视听奇观。在第一种情况下,十字架只是一副软弱的画面。在第二种情况下,它只是神痛苦的画面。但两种情况下,十字架都没有成就或作出任何事。如果仅仅是软弱或神痛苦的表现,怎么能够成就保罗所说的公义,我们都是 “靠着他的血称义”,并“藉着神儿子的死,得与神和好”(罗5:9-10)?十字架不是神用来向世界表现的工具,无论是软弱,是痛苦,还是爱。这是一个拯救的行为。它成就了一些事。如使徒约翰所说,“他儿子耶稣的血也洗净我们一切的罪”(约壹1:7)
解释麦拉伦思想中的这种弱点必须立足于他对国度的不足看法上。他的福音中过多社会和政治导向,过于专注在今世,不愿直面现实的永恒,以致于没有真正的替代、称义、赎罪、牺牲或挽回祭。但这些都是出现在圣经中给予十字架意义的概念和主题。实际上,他希望耶稣讲道的那种国度——每个人简单地决定过有同情和仁爱的生活,在此时此刻努力拯救世界,成就“神的梦想”——根本不需要十字架。他的两个赎罪理论,唯一未被他书中角色所反对的理论,实际上并非故事的全部。它们最多把十字架变成了一个多余的说明,一个对国度呼召我们所要活出生命的多余说明。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麦拉伦似乎认为,把耶稣关于国度的信息缩减到今世的、社会和政治维度的国度,就因此发现了一个更好的福音。他在小说中有好几次把人物写成对尼奥的话目瞪口呆。他们说“太震撼了!”或是“尼奥,这太令人震惊了。”尼奥则总是很快地指出,这个新福音比旧的好。我认为尼奥错了。
边读边仔细思考麦拉伦的书时,我发现除了本身的狭隘之外,他对国度的理解没有丝毫的震撼或是震惊。实际上,我发现它不过是一场路人模仿秀,模仿耶稣所宣告的国度。耶稣带给世界的远胜于“向我学习,过得更好,更宽容,更轻松”。相反,藉着耶稣的血与神和好,我们将永远活在他的喜乐中;从而在此时此刻靠着他的圣灵活出他的荣耀。
结论就是麦拉伦的福音过于专注此时此刻。他批评福音派基督徒太少强调这个世界,却很难避免自己太少关注神。他实际上并没有呼召人们抓住神在基督里为我们做的,并在其中欢欣鼓舞。换言之,他没有在永恒的背景下来看待此时此刻。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因为只有当我们深刻理解到,我们和神永恒的关系是藉着耶稣基督所成就的,才有合适的角度关注今世。圣经上对此再清楚不过。任何基督救赎之工以外的好行为都算不得什么。但心被神的重生大能改变之后,生发出的好行为,就是最甜美的果子。诚然,麦拉伦的福音呼召我们去行动,这很好。但它未能呼召我们去敬拜。而真正的福音兼顾两者。它首先呼召我们爱慕代我们行动的那一位主,然后才呼召我们去行动。
作者简介:纪格睿(Greg Gilbert)目前担任肯塔基州路易维尔市第三大道浸信会(Third Avenue Baptist Church in Louisville, Kentucky)主任牧师。他的推特账号是greggilbe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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