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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的十字架如何与神的国相融?

原文标题与链接: How Does the Cross of Christ Make Sense of the Kingdom of God?

翻译:王清彦

 

耶稣,举世有人讲论,然而,离基督的十字架最近的那人的声音,却鲜有人留意。他说:“耶稣啊,你得国降临的时候,求你记念我!”(路23:42)这强盗何以看出一位受鞭打、流血、被钉十架的罪犯统有一国?或许耶稣的十字架上“犹太人的王”的头衔让他困惑,或是因为耶稣所戴的荆棘冠冕,又或如耶稣对他的回答所示,此人确实在被钉十字架的基督身上看见神的国。

遗憾的是,现今许多基督徒,要么坚持十字架,要么捍卫神的国,通常舍此取彼。论神的国但几乎不提基督的十字架的书目多不胜数,论十字架却忽视耶稣关于神的国的信息的也书成百卷。这两个圣经主题的两极分化引人走向殊途:一个是以十字架为中心的神学,关注罪人的救赎,另一个是以神的国为念的积极行动主义,寻求改变世界。所有的教会或运动的建立,要么基于此,要么基于彼。仿佛我们要在没有十字架的神的国和没有神的国的十字架之间做个了断,这个错误的二分法,截肢了福音,使教会成了瘸子。

当然了,人不应在圣经教义间做出抉择。而且正如透过本文我们将看到的,神的国和十字架可以在神全备的计划和救赎的故事里极好地统一起来。但首先,在找出解决方法前,我们必须先理解这问题。

神的国和十字架之争

教会如何落到这不幸的地步,将重要的圣经教义对立起来?对于神的国和十字架悖论式的统一,虽然一直有着迷惑或抵制,但这般鲜明的分裂却从未发生过。在公元一世纪,巴拿巴宣称:“耶稣的国立在那木十字架上”(巴拿巴书8:5)。奥古斯丁则说:“主立君权于一树。与木争战者何人?基督。从其十字架上他已征服列王”。路德责备那些“不能调和这两个思想—基督应是万王之王,他也应受苦并被处以死刑”的人。

神的国和十字架之间这道丑陋的沟渠,是启蒙运动后冒出来的,尤其经二十世纪的美国社会福音运动被拓宽。华特·饶申布士(Walter Rauschenbusch),受感于十九世纪的德国自由派,他强调神的国到了根本上遮蔽十字架的程度。该运动不止忽略了神透过基督的死和复活所成就的福音。他们将福音重新定义为一条我们做什么才能让世界更美的消息。尼布尔(H. Richard Niebuhr)对这种神学的看法是恰当的:“一位无义怒的神,借着一位没有十字架的基督的帮助,将无罪之民带入一个没有审判的国度”。在保守派的尖锐回击中,他们重申十字架的中心地位,但通常又将神的国贬低至仅属于未来,或者将其全然忽略,从而使这场讨论陷入历史的典型特征:钟摆式简化主义。

圣经中的这两个基本主题已经被撕分开,并且经常彼此针对,这个事实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相较“神的国和十字架之争”,我们需要一条更好的前进道路。只是寻求“神的国和十字架”将二者摆在一起是不够的,仿佛有两个彼此争竞的价值观,需要用张力把持。其关键不是平衡,而是统一。这恰是我们在圣经中发现的:一段铺陈开来的叙事,将赎罪和神的国交织在一起,如编成一个荆棘冠冕,适合一位被钉十字架的王。

牺牲得胜的故事

最终,在那位既统治神的国又在十字架上受难的基督身上,神的国和十字架走到了一起。但耶稣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超级英雄。他是弥赛亚,是以色列长久期盼的救主,他要成全神的所有应许。这个展开中的救赎故事,为我们提供了理解神的国和十字架之间的关联的恰当框架。

故事的开头是在一个园子当中,尽管“神的国”一词是后来才出现的,神的国的设计却是扎根于伊甸园的土壤。创世记1-2章描绘的神,是一位慈爱的王,通过背负他形象的人来治理他的美好创造。这就是我怎样定义神的国:神通过神的子民对神的创造的统治。

但亚当和夏娃却不是治理这地,而是屈从了地上最狡猾的受造物之一—蛇的控制,因而破碎了他们与神的关系,使神治理全地的计划崩塌。他们不是从伊甸园出发,去扩展神君王亲临所带来的祝福,他们是被逐出伊甸园,进入一个徘徊的境界,其扩展的反而是诅咒。

然而即便人的叛逆环绕他,神却没有放弃他的国的计划。从伊甸园被诅咒的泥土,借着女人的“后裔”要伤蛇的头又要被蛇伤脚跟的应许(创3:15),救赎历史向前萌发新芽。后裔的胜利将反转这个咒诅,并更新神的创造。虽然终极目标仍然是神治理全地,但胜利的应许如今包含了受难的代价。自此以后,一种模式出现在亚当和以色列的故事中,受难铺就胜利之路,先屈辱后升高,最终,十字架通向神的国。

这种牺牲铺就胜利的反常模式,贯穿整个以色列的历史。神应许亚伯拉罕万国必因他得福,并以牺牲献祭立约。神用献祭羔羊的血救赎他的百姓脱离埃及的奴役。大卫王用卑微的手段战胜了巨人,他的王权的特征是义人受苦。先知以赛亚清楚地揭示神的国的胜利如何系于一位仆人的受难。贯穿旧约,我们看到这个透过牺牲得胜的模式,而这种模式在弥赛亚来临时达到高潮。

被钉十字架的王

耶稣来宣扬神的国,但他的君王使命却使他死在罗马帝国的十字架上。从尘世的角度看,这当然显得像是那十字架代表基督未能完成神的国使命。然而,马可福音巧妙有力地指出十字架不是神的国的绊脚石,而是房角石。

马可福音对耶稣被钉十架的叙述充满了君王的意象。耶稣被身披紫袍,手接权杖,头戴荆棘冠冕(可15:17)。即便当他被挂在十字架上时,头顶上写的仍然是“犹太人的王”(可15:26)。马可用讽刺手法展示了这位被讥讽为王的确实为王。但他是位不同一般的王。旁观者讥笑耶稣,说:“救自己,从十字架上下来吧!”(30节)。但耶稣彰显他的王位不是靠从十字架上下来救自己,而是待在十字架上救他人。神的权能在爱的辖管中,十字架就是基督王权的最大彰现。

根据马可福音(以及其他的福音书),耶稣的神国使命并未在十字架上终止。耶稣在十字架上作王:赦免人罪、战胜邪恶,建立神的国在地如在天。十字架,既不是耶稣弥赛亚事奉的失败,也不是他王者荣耀的前奏,而是他神国使命的高峰。神儿子的牺牲的死,是神的王权辉煌最亮的闪耀。十字架就是基督的神国使命的最高成就。

在约翰福音对耶稣生平的叙述中,一切都聚向这个最高潮的“时刻”:耶稣被在十字架上“高举”,真实地在荣耀中登上王座(约12:23–32; 亦见 3:14, 8:28)。十字架不仅成为救赎历史的中心,它也变成一个支点,在其上,世界的逻辑被颠倒,羞辱转为荣耀,愚蠢变成智慧,降卑的被升高。十字架就是基督在上统治世界的宝座。

从新约的其他章节我们可知,在神将他的国带到地上如同在天上的叙述里,基督的死,是一项多面的成就。十字架的成就是无穷无尽的,十字架的核心是代赎,其他成就皆出于斯。基督代我们的罪,替我们死,使罪人顺从那用恩典更新一切的神。

总之,从创世记3:15被伤的脚跟到启示录22:1摄政的羔羊,圣经呈现的是一个救赎故事:一位被钉十字架的弥赛亚,用他在十字架上的救赎性死亡,为我们带来神的国。

十字架成就的神的国

那么,我们该怎样概括神的国和十字架之间的关系?虽然许多人分裂神的国和十字架,但圣经展现了二者互相丰富的关系,其贯穿以色列的历史,在我们的王基督被钉十字架时达到高潮。救赎的故事揭示神的国的各样应许(例如战胜仇敌、罪得赦免、新的出埃及),根本上是成就于基督的十字架。

此外,神的国和十字架不需要在救赎的故事中争位,因为它们的角色本不同。十字架是中心(救赎故事的最重要中点),而神的国是目的(故事的终极目标)。尽管如此,末了之国借弥赛亚的死闯入历史当中,神智慧的荣耀就是以这种方式显现。

简而言之,神的国和十字架被基督连在了一起:基督是以色列的弥赛亚,藉由他在十字架上的死,他将神的国带到地上。神的国是十字架的终极目标,十字架则是神的国降临的手段。藉着钉十字架的基督成就神的国,这样的惊人悖论当然显得愚拙,不合乎人的逻辑;然而,藉着信我们能知道,这正是神的智慧和能力。

讲说神的国是由十字架建立的,当然不能排除甚或缩小基督救赎之工其他方面的重要性。基督的死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但绝不仅是唯一重要的时刻。神的国出现在耶稣的一生当中,在他讲道中宣扬,在他所行神迹和赶鬼中得见一瞥,又借他的死亡得立,透过他的复活开启。如今,这国又由圣灵透过教会拓展,并将在耶稣再来时成全。

十字架样式的国

潘霍华曾说,“一位死在十字架上的王,必统有一个有些奇特的国”。这确实是一个奇特的国,因为这个世界上的国家都是靠武力建立,神的国却是立于恩典。既然神的国已立,并永远有了基督十字架的样式,我们可以说它是一个十字架样式的国。十字架创造一个生活在神的统治之下的、被赎买回来之民的社群。

十字架样式的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将一生倾献给这位王的框架。因为透过十字架,我们不仅被赦免己罪,而且成为我们的救主的追随者。耶稣说,“若有人要跟从我,就当舍己,天天背起他的十字架来跟从我”(路9:23)。要跟从这位王,我们就必须背起我们的十字架。耶稣的追随者必得荣耀。但基督的真实经历,也要实实在在地落在那些“在基督里”的人身上:荣耀经受难而来。我们与基督同为神的国的后嗣,“我们和他一同受苦,也必和他一同得荣耀”(罗8:17)。如马丁·路德·金所说,“基督教总是强调我们先背十架后戴冠冕”。

神的国已藉着基督自我牺牲的爱建立,神的国将藉着他的百姓自我牺牲的爱前行。神的国出自受难和服侍。我们被从罪和黑暗的国度中救拔出来,我们得救却是为着耶稣和他的光明的国度。十字架上所彰显的神牺牲的爱创造了一民,他们为着别人的益处深情地把自己献上。神的国以公义为记号,那些已经在神面前称义的人,比任何人更有理由为弱者、穷人和受压迫的寻求公义。但我们要清楚,我们并没有建造神的国,我们得之于神(来12:28)。神的国不是人类潜能和努力的顶峰,而是神有意将他君王之恩赐给一个充满罪的、破碎的世界。

犹太人的王和荆棘冠冕

耶稣被钉十架时,头顶的罪名昭示他是一个王。基督十字架上的罪名—“犹太人的王”—清楚地表明了神的国和十字架之间的联系,或许荆棘冠冕提供了最好的图像来解释它们是如何相关的。荆棘,是亚当被咒诅和失败的记号,真实地象征着基督的王权统治和他代罪牺牲的悖论式的统一。编织的荆棘,展现了救赎和神的国如何在救赎的大故事中彼此交织在一起,成为历史的目标及其成就的手段。神的国来掌权,但福音的权能是被钉十字架的基督。

[1]  麦克·福尔摩斯,编译, 使徒教父英文版 (第三版,大急流城:贝克学术,2006),816

[2]  奥古斯丁,, 诗篇95篇的阐述 (406–407), WSA 18:425.

[3] 路德, 诗篇110篇的阐述 (1539), LW 13:344.

[4] 尼布尔, 神的国在美国 (纽约: Harper & Row, 1937), 197.

[5] 关于神国更彻底的解读,见杰里米·特雷特, 首先寻求: 神的国如何改变一切 (Grand Rapids: Zondervan, 2019).

[6] 潘霍华, 神上十架:对四旬斋和复活节的思考 (路易斯维尔: Westminster John Knox, 2012), 69.

[7] 马丁·路德·金, 爱的力量 (明尼阿波利斯: Fortress, 2010),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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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eremy Treat
2019-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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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期